祁斯吟很少這樣面色陰沉。
他接過總經理雙手遞上的房卡,不允許任何人跟著,獨自進了電梯。
門被推開的瞬間,餘景知觸電般從床上彈起,祁姝的領口被他掀開一隅,露出迷人的鎖骨,皮膚白皙得晃眼。
噤若寒蟬。
祁斯吟微眯了眸子,呼吸陡然沉下來。
看清來者的臉,餘景知心涼了半截。
雙手並用狼狽地爬下床,軟骨頭般跪倒在一邊,垂著頭,連和對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祁斯吟濃眉深蹙,他臉龐輪廓一半隱入陰影,五官深邃銳利,冰涼如雪的視線盯著床邊赤條條跪著的身影。
忍了又忍,他氣血直湧腦袋,某根神經“啪”地繃斷,憤怒地上前朝著餘景知的肩膀狠狠連踹幾腳。
男人應聲倒地,肩膀碎裂般生痛,卻不敢叫喊。
祁斯吟的危險他不是沒聽說過。
平日裡是一副霽月光風的端正君子模樣,發起狠來卻毒辣。從前他只當是風聞,此刻卻實實在在痛徹骨髓。
因為肩膀傳來的疼痛和恐懼,餘景知不住顫慄。
祁斯吟走得離床邊近些,溫柔體貼脫下西服蓋在祁姝身上,匆匆收回視線,不再看她一眼。
頗有分寸感。
他幽深的黑眸似無盡之地,挺直脊樑,單手插兜,居高臨下對餘景知淡聲說,“你活膩了?祁家的人也敢碰。”
餘景知吞嚥口水,將身軀瑟縮,支支吾吾說對不起。
“今天的事你敢說出去半個字,往後你再敢靠近她半步,我就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祁斯吟頓了頓,胸膛平靜起伏,渾身冒著森冷氣息,“說到做到。”
分外平靜的語氣,卻滿含狠勁,山雨欲來。
祁斯吟護著祁姝清白,沒打算把事情鬧大,凌厲逼人地看著餘景知胡亂套上衣褲落荒而逃。
房間門被關上。
偌大的總統套房靜下來。
房內迴盪著祁姝沉沉的呼吸,她在隱忍,旖旎繾綣。
祁斯吟微怔,側過臉去瞥一眼,她眼中滿是羞赧。
他閉上眼背過身去,眉心微動,俊朗沉穩的眉眼浮現些尷尬。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腦海裡出現的是學生時代的祁姝舉著課本問他題目該怎麼解的認真模樣。
她向來是乖巧得體的。
祁斯吟一言不發,往後退半步,思索著如何處理眼前的爛攤子。
原地沉默片刻,他選擇放棄,揉著眉心,不動聲色地側身朝露天陽臺走去。
決定讓祁姝先獨自冷靜一下。
玻璃門掩得只剩一條縫隙,祁姝的聲音被隔絕。
祁斯吟長吁一口氣,解開襯衣領口最上方的扣子,骨節分明的手將領帶扯鬆些,慵懶地倚在欄杆上望樓下堵成一串的紅色車尾燈。
月光灑白,風從他肩頭吹過,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拉扯著他的情緒。
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
祁斯吟伸手在褲兜裡摸索煙盒,抽出一根含在薄唇上點燃,悶頭深吸一口濃厚尼古丁,神經才稍有放鬆。
他暫時不想看到祁姝。
成何體統。
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塌糊塗,得不償失,傻小孩。
直到菸頭扔了一地,樓下水洩不通的街道都變得空蕩寂靜,祁斯吟慢悠悠嘆了口氣。
做足了心理準備。
–
見祁斯吟推門而入,祁姝覺得丟臉,抿著唇生生別過臉去。
時隔四年,二人不歡而散後的第一面。
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西服外套被她無意識間踢到一旁,質地柔軟的黑絲絨床單上白膩肌膚溫婉乾淨,旖旎若隱若現,她宛若一朵空谷幽蘭。
“你別看我。”
她心裡發毛,用僅存的理智低聲告誡。
祁斯吟沒接話,眼神中帶些顯而易見的嫌棄,冷峻的臉龐緊繃著,轉身進了浴室。
老實說,這種眼神讓祁姝鬆了口氣。
小時候她不小心把祁斯吟校服弄髒時,他就會用這種無可奈何的眼神看她,然後默默脫下校服遞給阿姨洗掉。
嫌棄中帶一些偏愛,證明他們之間牢固的關係。
祁姝知道,她犯下的一切錯誤,祁斯吟都會替她善後。
他無條件偏袒她。
祁斯吟往浴缸裡接冷水,盯著波光細碎晃動的水面微徵,直到水接了半缸,他才起身往外走去。
枕頭上,祁姝別過的臉仍湧著瑰麗的紅。
他在不遠處情緒不明地繃著臉,望她,像是望什麼棘手的難題。
祁斯吟不喜歡越界的肢體接觸。
眼下不得不破例,將她抱起往浴室走。
四年不見,祁斯吟的身型出落得挺拔高大,寬肩窄腰,手臂肌肉線條幹淨利落,整個人從容自若頗有分寸感,清冷得像一朵高嶺之花。
祁姝昏了頭。
好像渾身的肌膚有螞蟻啃噬,有種喧囂情緒無處發洩的憋屈。忍得難受。
她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處,嗅到他身上那股雨後青橘的清香味。她不喜歡這個味道,此刻卻徹底鬆懈。
下一秒,雙手搭在他肩膀,緊貼脖頸,肌膚無意間觸碰,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妄念又湧動而來。
她眸中又氳出些水霧,失去理智,暈乎乎,膽子也大起來。
她想咬他一口,也這麼做了。
意識模糊不清間,俯身去觸碰他的臉。
祁斯吟淡定地拗過臉,躲開她失禮的動作,呼吸沉著,倏地冷眼斜睨她。
微微居高,祁斯吟眼底泛開一抹冷意,音量不高不低,卻顯了些上位者的壓迫之勢,“祁姝,你皮癢了是吧?”
被叫到名字,祁姝自亂陣腳。
她向來害怕祁斯吟叫她全名,低頭抿唇,半天不敢接話,恍惚間記起對方是一本正經的老古板祁斯吟。
這才後怕,罵自己真是倒反天罡。
沒過多久,她又鬆懈成失控的狀態,聲音含糊,“祁斯吟…”
祁斯吟黑眸微垂,手上動作一鬆。
他將懷中不安分的祁姝扔進了盛滿水的浴缸,冰冷的水珠四處飛濺,溼了他白色襯衫。
置身於冰冷的液體中,刺骨的寒意將祁姝包裹,肌膚瞬間汗毛倒豎,她覺得渾身發冷。
頭腦清醒不少。
她聽見男人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不慌不忙幽幽傳來,峻厲至極。
“祁姝,誰允許你叫我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