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你瞅啥

王子扔下這麼一句似乎不太領情的話，就帶人離開，只剩下張北羽一個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回身繼續收拾書本。一抬頭才發現，周圍的教學樓裡滿滿都是人。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學生們紛紛探出窗戶，趴在窗臺上看熱鬧。

看到這場面，張北羽又有些後悔剛剛的衝動。本來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卻因為一時頭腦發熱，鬼使神差的衝上去。被人白打一頓不說，還被這麼多人看見了，如果傳到小七的耳朵裡，丟臉可丟大了。

也不知是不是幻覺，他甚至能夠聽到從教學樓裡傳來的笑聲，當然是嘲笑，他也只能苦笑著搖頭。

這棟教學樓有五層，二年七班在四樓。張北羽垂頭喪氣的走進教學樓，這一路上可謂是舉步艱難，只要是他經過的地方，肯定能聽到竊竊私語。“這傻b，叫人揍得像條狗似的，太慘了。”“別這麼說人家，新來的，不知者無罪。”“還他媽摔個狗吃屎，哈哈哈！”伴隨著幾個小混混的罵聲，終於走到二年七班的教室。

走廊上有不少學生，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張北羽也顧不上這些人，探了探頭，發現教室門開著，裡面也沒有老師，就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一走進來，本來喧鬧的教室立刻安靜。沉默了兩三秒，有人小聲說：“這不是剛才在樓下被打的那2B麼。”

忽然，一個男生站了起來，張北羽馬上看了過去。

男生長得白白淨淨，英俊帥氣，一雙大眼睛上忽閃著長睫毛，活脫脫像個女生。頭髮向後梳攏的一絲不苟，臉上掛著笑容，叫人一看就有種天然的親和力。

都說同性相斥，可張北羽看見他卻沒有絲毫牴觸，儘管自己也是個男的，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男生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字：帥。並且比自己帥多了。

男生禮貌的點了點頭，開口問：“你找誰？”

張北羽抬手抹了一把，回道：“我是轉學生，來二年七班報道。”他剛一說完，班級裡又炸開了鍋。“這種人怎麼來我們班？！”“肯定是小嚴子使壞，把這熊B弄到我們班來了。”“你走吧，我們不歡迎你。”

張北羽站在原地發呆，想不通怎麼會讓同學們如此討厭，這一刻，他甚至要哭出來。就在眾人七嘴八舌圍攻的時候，先前站起來的男生輕輕說了兩個字：“閉嘴。”這兩個字像聖旨一樣，這個男生就是這個班的皇帝。下一秒，班級裡竟然變的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

“真是訓練有素，太整齊了！”張北羽心中嘟囔了一句。

馬上，班主任也來到教室，班主任姓霍，簡單的說了幾句瞭解了張北羽的情況。霍老師看到他灰頭土臉，嘴角還有一絲血跡，關心的問他怎麼了。張北羽笑著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明白，就算跟老師實話實說，也不見得有用，反倒可能再被暴揍一頓。

這個話題似乎心照不宣，霍老師也沒有多問，接著讓張北羽做了自我介紹。

簡單的幾句話結束之後，那個帥氣的男生又站了起來，面帶微笑，和聲說道：“我是七班的班長江南，歡迎你！”說完，他輕輕拍手鼓掌。在他的帶領下，全班同學也都跟著拍手。

張北羽吃了一驚，就在幾分鐘前，“江南”這個名字反覆出現了幾次。他本以為江南是跟長毛一樣的人，沒想到看到的江南如此溫和，他的一言一行，讓人感到無比舒服。

霍老師為張北羽安排了座位，是教室的倒數第二排。

來到座位上，張北羽感到一陣頭大，因為他的同桌簡直像個乞丐。一頭捲髮，目光呆滯，穿著一件灰色的大外套，這件衣服明顯不合身，比他的身板大了太多。如果走進教室不注意看，根本就不會發現這裡還坐著一個人，他實在太不起眼。

坐下之後，張北羽跟他的同桌說了幾句話，不過都沒有得到回應，自討個沒趣，他便開始整理書本聽課。

上課鈴早就打響，霍老師說了幾句新學期的開場白，就開始講課。

上課沒一會，張北羽發現這裡的上課環境比自己高一時差多了，跟菜市場沒什麼區別。幾乎沒有幾個人聽課，耳邊不停迴響著嗡嗡嗡的聲音，霍老師每講一會，就要停下來維持紀律。

期間，張北羽一次抬頭，正好看見江南正在打電話。

老師在講臺上講課，他卻大大方方，堂而皇之的拿出手機打電話。江南用的時下最火的愛瘋。從這個手機不難看出，他的家境一定不錯。

講了沒幾句，江南就掛掉電話，回過頭來，兩人正好四目交視。張北羽心中一緊，不過，江南並沒有露出多麼兇惡的眼神，也沒有用嘴型罵他幾句，而是帶著微笑，禮貌的對他點了點頭。

張北羽微微一怔，也對他點了點頭。他想不通這樣一個斯斯文文的人，怎麼會是一個小混混，能夠證明江南是個小混混的，也只有他左耳上戴著的那個金色耳釘。一個高中生戴著耳釘，不自覺的就讓張北羽想到了不良少年。

江南雖是如此，可坐在他前後左右的幾個男生就不一樣了，各個橫眉直視張北羽，眼中除了鄙夷，就是不屑。

就這麼捱到了下課，下課鈴一響，教室裡一陣沸騰，學生們全都衝了出去。

張北羽也站起來準備走出教室，剛挪開步子，就看見江南緩緩向自己走來。確切的說是江南等人。

江南走在最前面，他身後跟著三個流裡流氣的男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其中一個刺蝟頭最扎眼，雙手插在口袋裡搖搖晃晃。

總之，這三個人已經將“小混混”三個字寫在了自己的臉上。他們與江南的溫文爾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造成了一種無比詭異的氣氛。

面對這樣幾個人大搖大擺的走過來，說不怕是假的。

江南微笑著走到張北羽面前，他比張北羽矮了半個頭，微微揚起頭，非常大方的伸出手。張北羽猶豫了一下，但隨即看向江南的臉，那淡如水的雙眸，卻又散發出無比真摯的氣息，讓他無法拒絕。最終還是伸出手，跟江南握了握手。

江南點頭笑道：“剛才聽你說，在老家的時候，你的學習成績不錯？”張北羽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他的學習成績的確不錯，至少能排在班裡前十名。

隨即，江南聳了聳肩，做了一個很遺憾的表情，他轉頭看看四周，又對張北羽道：“這裡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樣，自己當心點。既然是七班的人，有什麼麻煩可以來找我，我一定盡力而為。”

張北羽皺了下眉，有些疑惑。江南繼續道：“剛剛王子給我打電話，事情的經過我知道了，也說清楚了。”說完，他笑著抬起手，拍拍張北羽的肩膀。

這番話和這個舉動，讓張北羽心中一暖，胸口湧上一股熱流。

江南轉身走出教室，他身後的幾人默默跟在身後。有那麼一瞬間，張北羽覺得這種被人跟在身後的感覺，似乎很爽。

等江南剛跨出教室，張北羽好像想起了什麼，馬上追了上去，“江南，我想問你一件事情。”江南迴身點頭，叫他儘管問。

“你認識韓小琪麼？”

江南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皺眉，然後仔細的打量了張北羽一番，最後又呵呵的乾笑兩聲，“她已經這麼有名了？連剛剛轉學的人都認識她。”說完，他身邊的幾個人也跟著笑起來。

張北羽一頭霧水，連忙解釋了一番，說兩人本就是初中同學，上了高中才分開，恰巧自己到了三高，就想去找她。他當然沒有說自己是專程為了小七而來。

江南頗為可惜的搖了搖頭，告訴他，韓小琪在二年十二班。

有這麼一瞬間，張北羽似乎察覺到江南笑容中的含義。

大概每個學校都是這樣，一下了課，走廊上就炸開了鍋。張北羽出了教室，來來往往的學生，讓他感受到處處生機。他並不打算馬上去找小七，而是發了條微信過去：小七，準備好接受我的驚喜了麼？

等了一會，對面照例沒有回過來。張北羽想，一定是下了課忘記拿手機。

走廊的窗子是兩扇鋁型材的橫拉窗，張北羽把兩扇窗子推到中間，自己靠在一側，將頭伸到窗戶外面，欣賞著操場。正看著，他聽到身後有人小聲議論。

“九班的人來了，躲遠點。”“是李俊楓，那個轉學生早上惹了長毛，估計是來收拾他的。”“小點聲，別叫他聽到。”

張北羽意識到好像是有什麼人來了，並且是衝著自己。他剛想回身，突然感到身邊帶來一股強風，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來，下一秒，“咚”的一聲悶響，他的左臂上傳來一陣劇痛。

“啊！”張北羽不自覺的喊了一聲，左臂疼的直抖。他用餘光瞥了一眼，發現一個人影站在身邊，一手抓住鋁型材窗戶向自己撞過來。

誰都看得出來，這一下就是故意的。

張北羽收回身子，剛一轉身，剛才的那個人影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張硬朗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濃眉大眼，卻沒有慈眉善目。這張臉離他甚至只有兩三釐米的距離，兩人都能夠感到彼此強烈的喘息。

來人一臉兇狠的盯著他，幾乎是吼出了一句：“你瞅啥？！”

在東北，“你瞅啥”的意思，並不是友好的詢問你在看什麼。

這是男人之間對決的前奏，是開戰宣言，很大一部分打架鬥毆事件，都是由這三個字作為開場白。

你瞅啥的意思是：你，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