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梧桐院前,侯夫人止住了腳步。
她轉身,極其壓抑地說道:“各位夫人,此院乃是我長子陸景逾的居所,請各位留步,沈小姐必定不會在這裡。”
陸景逾啊,那個驚才絕豔的少年將軍。
各位夫人小姐皆噤了聲,不願再多說什麼。
片刻後,孟思芸咬著牙,輕聲道:“可珞瑤姐姐……她喝了酒,我怕她醉倒在院中……”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林月也十分著急。玉琴去前院找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們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看到珞瑤的身影。
孟思芸之前一直和沈珞瑤在一起,她和碧桃都說珞瑤飲了酒。珞瑤根本沒什麼酒量,林月此時越發擔心沈珞瑤的狀況。
她怕再晚一分,珞瑤真的出了什麼事。
已經到了此處,不管出了何事,只要能找到珞瑤,只要珞瑤平安無事,她什麼都不在乎。
林月對侯夫人說:“侯夫人,請讓我進去看看珞瑤是否在此,我必定小心謹慎,不會驚擾到陸世子。”
國公夫人雖然說是請,但她語氣堅定,顯然不容拒絕。
侯夫人在心中暗道,你家國公府的女兒是寶,我們侯府的世子便任人欺凌嗎?
不過是欺負他如今是個廢人罷了,若是從前,誰敢冒犯成安侯府?誰敢欺我兒分毫?
侯夫人到底只能在心裡罵。只是經此一遭,她心中越發不喜寧國公府。
她好好的生辰宴,一晚上都在為沈珞瑤奔波,心中已然對沈洛瑤十分嫌惡。
然她面上仍舊十分得體,笑道:“既是國公夫人開口,我又豈能不應?只願各位莫要驚擾我兒。”
梧桐院不大,除去下人房,書房一間,次臥三間,主臥一間。
下人找了各處,均沒有看到沈珞瑤。
只剩下最裡面的一間主臥。
眾人站在院子裡的一棵百年梧桐樹下,琉璃燈盞光華四溢,將這漆黑的院子照得分外明亮。
侯夫人對林月道:“夫人,您已看過梧桐院,沈小姐並不在此處,我們還是離開吧。”
“不是還有一間沒看嗎?”鎮遠將軍夫人秦氏開口。
她素來心直口快,直到旁邊一位夫人悄悄扯了她的袖子,她才訕訕閉嘴。
侯夫人看了眼秦氏,開口道:“這是我兒陸景逾的房間,我不希望有人去打擾他。”
陸景逾?
躲在房內的沈珞瑤聽見外面的人在說話,這是陸景逾的房間?
那?
沈珞瑤轉頭,透過院外透進來的光亮,她看見床上模糊有一個人影。
沈珞瑤不由自主向床邊走去,這可是陸景逾啊!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①
鮮衣怒馬少年郎。
所有美好的詩句都可以用來形容前期的陸景逾。
他十歲從軍,十六歲率兩千鐵騎,踏平西幽,十八歲掛帥,征戰漠北,無往不勝,二十一歲出徵太夷,大勝而歸。然後……沒有然後。
陸景逾在太夷之戰中,身受重傷,除了會呼吸,如同死人一般。
豐京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變成了一個廢人。
而他就是女主雲心月的未婚夫。
陸景逾在兩年後醒來了,性情大變,和男主作對。
沈珞瑤在同名女配死後,沒有再仔細看這本小說,也不願去看他後來種種的瘋狂行為。
只看了他最後的結局,被鳥獸分食。
曾經有多驚豔,後來就有多唏噓。
沈珞瑤氣不過,發了一條評論,為沈洛瑤和陸景逾。
他們本不該如此。
院外。
侯夫人此刻已不如先前那般從容。她話說的堅定,想來即便是國公夫人,侯夫人也不會讓她進去。
林月知道進梧桐院尋人已是侯夫人最大的讓步。
陸子珩在軍中威望漸高,雖比不上陸景逾,但如今也不可小覷。
何況陸景逾……林月想來也一陣唏噓,打算就此離開。
“等等,你們看,那是什麼?”許如煙指著門前一處說道。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一隻鳳蝶鎏金簪靜靜地躺在地上。
“這是珞瑤姐姐的!”孟思芸驚呼。
“珞瑤在裡面!”林月上前。
窗外透過的燭光影影綽綽。
沈珞瑤站在床前,尚未看清陸景逾的面容,忽地,大門被一把推開。
沈珞瑤一驚,跌坐在床上。
眾人只見沈珞瑤衣衫不整地坐在床前,眼中驚恐。
心中暗道,好一齣大戲。
先是陸家小將軍上身赤裸躺在聽水閣,接著是國公府大小姐衣衫不整坐在一個廢人的床上。
當真是好看,不枉此行。
一個廢人嘛,能幹什麼。許是大小姐先與陸小將軍私通,怕被發現,才躲到這廢人的屋子裡來。
眾人心裡猜測。
孟思芸捂住了嘴,又似不相信道:“姐姐,你怎麼……這定是誤會!”
林月氣紅了眼,此情此景,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以為珞瑤只是喝醉了酒走錯屋子,萬萬沒想到,她竟敢做出此等錯事。
侯夫人看著眼前的一切,也是驚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珞瑤怎麼會出現在景逾的房間裡?
林月上前看著自己的女兒,又心疼又惱怒,她怎能為了一個男子如此作踐自己?她可有想過國公府?可有想過自己的父母兄弟?
既如此,她這個做孃的不如成全了她!只盼她以後不要後悔!
林月轉身對劉向昭說道:“侯夫人,今夜珞瑤驚擾了您的生辰宴,實在對不住。只是今日陸子珩與珞瑤之事,眾人皆知。珞瑤是我國公府小姐,今日在各位夫人面前,我便同你商議,珞瑤與子珩——”
“母親!”沈珞瑤已明白現在的情況,她到底是沒有躲過去,被捉個現行,但好歹不是和陸子珩,沈珞瑤心中存有一絲慶幸。
此時此刻,沈珞瑤極力忍著不讓自己開口,但聽見林月要把自己和陸子珩綁在一起的時候,沈珞瑤實在忍不住開口叫道。
“母親!我與陸子珩沒有關係!”沈珞瑤說。
說完後,眾人都看向她。
沈珞瑤愣了片刻,隨即意識到了什麼,心中巨喜,她能夠說自己想說的話了!
沈珞瑤快步走到林月面前,想解釋今晚的事情。
她開口道:“母親,求您成全我與——”
沈珞瑤猛的捂住自己嘴巴!怎麼會這樣!怎麼又不行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月見她行為怪異,心中不解,她心中一直愛慕陸子珩。現如今她不是在成全她嗎?
林月道:“我會和侯夫人商量,成全你與陸子珩。”
怎麼回事?沈珞瑤腦中思索,她方才是怎麼說出那句話的?
沈珞瑤看向床邊,她方才是坐在床邊說出完整的話。
她思緒千轉,視線落在躺在床上的陸景逾,難道和他有關?
“洛瑤,不要再任性了!”林月不願她再生什麼事。
不管了,賭一把!
沈珞瑤再次走到床邊,伸手握住陸景逾的手,對著林月開口:
“母親,求您成全我與陸景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