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晚前一輩子恨不得活出了別人的兩輩子,因此很快就理清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穿越了,形勢不大好,但家境不錯,不會餓肚子,最重要的是,活著,能吃能喝能動,這就很好了不是嗎。
趙氏雖弱,但卻是個慈母,也是自己這身體的親孃。
坐到寶相花紋菱花鏡前,宋不晚愣了一下,原主與她在樣貌上竟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她死的時候三十多了,而原主只有十五,嬌嬌嫩嫩的,膚如凝脂,眸若秋水。
宋不晚在臉上掐了一把,真滑!
小姑娘,我會替你好好走完這一生的。宋不晚衝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青棠給宋不晚換了身淺碧色的春衫,又簪了一枝白玉雕成的十字花形玉釵,雖簡單,但卻比枝頭最為嬌嫩的玉蘭都要令人心折。
青棠暗自慶幸,自家姑娘如此美貌,若沒了,老天爺都得為她下幾天雨,再響幾聲雷。
收拾停當,帶著青棠走出了泠竹苑,宋不晚停住腳步:“我的事,沒告訴……我娘吧?”
青棠趕緊搖頭:“姑娘您放心,沒呢!”
這哪敢說,說了不等於要了伯夫人的命。
宋不晚點了點頭,示意青棠在前面帶路。
一路宋不晚邊走邊看邊記,雖有原主的記憶,但和真實地去走,卻還是兩回事。
穿過一個種滿花草的小園子,便到了一心堂。
門口看門的婆子見是宋不晚,也沒攔著。
進了院子,正屋廊下的小丫鬟看到宋不晚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姑娘不是……怎地竟就過來了?
這一愣神兒,宋不晚便到了門口,裡面說話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夫人,您吃一口兒吧,公子和姑娘們還指著您呢。”
“我……我死了,他……他們才有……才有好日子過……”
宋不晚深吸一口氣,抬手推開門走進內室。
只見拔步床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女子,臉色白得驚人,但也掩不住傾絕的容貌。
“您信不信,您就算是死了,身上的髒水也一滴都下不來。”
“且如若那首詩流傳百世,您身上的髒水也要跟著淌上百世,不止是您,還包括您的子子孫孫,他們都會說您對胡三爺情根深種,舊情……”
宋不晚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趙氏驚驚著打斷,“不是!”
年嬤嬤趕緊上去扶住趙氏,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趙氏連連搖頭,抓著宋不晚的手:“不……不晚,不是的。”
宋不晚反手握住趙氏:“您告訴我沒用,您要告訴所有人,也告訴宋……告訴我爹,您不是別人說的那樣。”
“沒人會信我的。”趙氏一臉地絕望。
“您不試試怎麼知道?活著才有機會,死了才真的是沒人會信你。”宋不晚說到這裡,動手取下了青棠圍在她脖子上的薄紗。
“不晚,你……你這是……”趙氏朝宋不晚的脖子上青紫紅腫的勒痕伸出手去。
宋不晚膚肌白晰,因此那青紫顯得格外猙獰。
“是,我昨日投繯了,但沒死。”宋不晚微微垂眸,“但我也想明白了,不嫁孫家是我的福氣,娘也一樣,能離開胡家是您的福氣,我們都是有福的人,有福之人不該做無福之事。”
“是啊夫人,您都跳出那火炕了,就別去管他了,清者自清。”年嬤嬤抱著趙氏的胳膊略緊了緊。
“清者可不一定自清,髒水潑過來了,就該反潑回去。”宋不晚抬了抬下頜,能不能清是一回事,能一起濁了也解氣。
年嬤嬤愣住了,潑回去?怎麼潑?
“都是孃的錯,你……”趙氏看著宋不晚的脖子,心都碎了。
“您有什麼錯?您相夫教子,與人無爭,有什麼錯?”宋不晚直盯著趙氏的眼睛,“您沒錯,錯的是姓胡的,說什麼放不下您,都是騙鬼,他不也早就有兒有女。”
這話說得趙氏和年嬤嬤懼是一怔。
是啊,說什麼舊情難忘,可也沒見他傷心多久,第三個月就娶了新妻,聽說已經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比自己還多一個。
可那又如何?外人又哪裡知道真相,罵的還是自己。
趙氏低下頭,讓她絕望的本就不是胡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