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禮轉頭看向謝靈姝,視線下移。
她倒是一副乖巧任人宰割的模樣,只是這身子脆得像瓷瓶,磕不得碰不得。
“郡主若是實在覺得無趣,孤可讓你入宮陪皇祖母種桃樹。”
北墨禮手執銀著,往謝靈姝碗裡添了一塊魚肉。
聞言,柳如煙面色一沉。
宣國當朝太后最愛桃花,慈寧宮中種滿桃花,每年的三月,便會開滿桃花,整個皇宮都浸潤在桃花香裡。
京城家家戶戶效仿,也在自己庭院種上桃花樹,只因太后每年會出宮一次,若是在誰家門前逗留,多看了誰家的桃花樹,便會賞一錠金子。
年年如此。
京城便有了爭奪桃花魁首的桃花節,就在每年的三月十五。
也就是幾日後。
每年的這一日,太后會將老的不美觀的桃樹移走,種上新的苗。
這幾日,宮中正忙著移植舊樹,最是繁忙。
“太子表兄莫要打趣我,如煙哪裡會種樹。”
她貴為郡主,又是最愛美的年紀,整日與泥土打交道,將自己滿身弄上汙垢,自然是不願。
再者,那些活都是宮人做的,她這樣的身份去做,分明是折辱。
“母后這幾日都在忙著幫皇祖母,你若是不會,可以向母后請教。”
北墨禮聲音慵懶,又透著認真,彷彿沒看出柳如煙臉上的為難。
他看了眼謝靈姝的碗,那塊魚肉,她半天沒動。
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那塊肉待在那裡十分礙眼。
李嬤嬤候在一旁,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在東宮服侍這麼多年,自然知曉北墨禮一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這是不滿。
太子難得給人夾菜,竟然還有不吃的,這不是打太子殿下的臉。
靈姝姑娘太大膽,也過分大膽。
“太子表兄,皇后娘娘最不喜人打擾。”柳如煙總算是看明白,北墨禮這是變著法子拒絕她。
太子的生母,當今的皇后娘娘,最不喜的就是與人來往,尤其是宮外的人。
也就和太后感情好,偶爾到慈寧宮走動,這個時節也會幫襯著太后打理桃園。
若是有誰膽敢試圖攀上皇后,只會被當成意圖不軌。
柳如煙心悅太子,打定主意要做太子側妃,自然不會惹的皇后不快。
“殿下,不然就讓郡主住下吧,正好我這幾日有些乏悶。”
謝靈姝扯了扯北墨禮的衣角,嬌聲嬌氣的,最是觸動男人心絃。
乏悶的時候,總是要找些樂趣,既然柳如煙是衝她來的,主動送上門的玩意兒,哪有不收下的道理。
北墨禮目光還在碗中那塊魚肉,眉頭愈發下沉。
“不喜歡吃魚?”
謝靈姝一愣,低頭,抬頭,甕聲甕氣道:“有魚刺,我最不擅長這個……”
那雙眸子盪漾微弱的漣漪,折射出柔和的光。
一隻大手一掃,將謝靈姝面前的碗帶走。
她愣愣轉頭,就見北墨禮神色認真,拿著筷子,正挑著魚刺。
這一幕落在柳如煙的眼中,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太子表兄幾時對人如此小意溫柔了?
這個女人憑什麼!
碗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的手,那雪白的魚肉上已經不見一根刺。
謝靈姝幾乎沒有猶豫,用筷子叼著放入口中,瞬間在口中化開來。
東宮的廚子很會做魚,魚肉入口即化,嫩滑,絲毫不帶腥氣。
“多謝殿下。”
謝靈姝眉眼彎成月,皎潔無瑕。
“既然如此,你便住下吧,有什麼需要的,告知李嬤嬤便是。”
北墨禮心中瞬間舒暢不少,轉頭對柳如煙時,也鬆了口。
柳如煙大喜,“多謝太子表兄。”
用完午膳,北墨禮便出了門,帶著徐隱。
謝靈姝則被下人攙扶著坐到徐隱帶來的輪椅上,詩情在身後小心翼翼推著。
畫意撐了一把水墨紙傘,替謝靈姝擋風。
“太子殿下方才對姑娘可真溫柔細心,奴婢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對誰如此。”
畫意的傘轉了轉,滿臉因為謝靈姝而自豪。
謝靈姝幽幽開口:“對將軍府那位謝小姐也沒有嗎?”
這一問,畫意瞬間沉默。
詩情的神色也快速變化,兩人不約而同閉上嘴。
謝靈姝瞬間明白,北墨禮對謝青雲,怎麼可能不細心。
那可是未來的太子妃,還是北墨禮親自選的,從小一起長大,誰又能比得上。
即便是方才的北墨禮,做的那些,雖然他藏得好,但是謝靈姝怎麼會看不明白。
他是故意做給柳如煙看。
羲和郡主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可太子心中只有謝青雲,今日正好藉著謝靈姝試圖打消柳如煙的想法。
咱們的太子殿下啊,哪有那麼簡單拿下。
誰也不該低估他對謝青雲的情意。
將軍府,謝青雲正繡著手中的鴛鴦,夢冉從外面進來,在她耳邊低語:“羲和郡主已成功住進東宮。”
謝青雲勾唇,眼中劃過一抹惡毒。
“去告訴她,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是。”
謝靈姝又如何,身份尊貴的羲和郡主,還不是一樣像只哈巴狗一樣任由她謝青雲差遣。
這個世道,人要靠的,唯有權勢。
東昌王府再尊貴,羲和郡主再尊貴,如今手中卻沒有實權,只是表面風光罷了。
整個京城,唯有謝家,手握重權,誰人都要忌憚。
也唯有謝家的小姐,才是真正的京城貴女。
謝靈姝,一個被謝家拋棄的人,還想憑藉自己的力量掀起風浪。
痴人說夢!
謝青雲看著手中的鴛鴦戲水,只差一點就完成了,只有她,才能成為太子妃。
“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謝家的小廝來報,謝青雲一聽,將手中的繡繃一扔,衝出門去。
前堂,北墨禮坐在主位,謝將軍坐在左下方,兩人之間的氣勢不相上下。
“青雲這孩子,還在房中做女紅呢,殿下還請稍等。”
謝將軍臉上帶著和藹的笑,看著北墨禮,很是滿意。
這是他自己挑選的女婿,也會是未來的一國之君。
只要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將來,謝家就是國丈,世代的榮光。
“北墨禮!”
謝將軍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再看時,門口謝青雲提著裙子跑進來,笑靨如花。
北墨禮起身,眼中盡顯溫柔。
謝將軍聽著謝青雲對太子的稱呼,眼中劃過異色,沒有糾正。
整個宣國,除了帝后和太后,唯有他謝瑞松的女子有這個殊榮。
那是太子給的特殊。
“你們年輕人說話,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謝將軍笑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