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我到時候,靈姝已經不在了。”
雲氏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謝靈姝徹底打消了懷疑。
她窩在雲氏懷裡,始終想不通。
難道真是她多慮了?
想到在東宮時謝靈姝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謝青雲猛然一個激靈,從雲氏懷中彈起。
難不成真是因為那個賤人的母親!
“青雲,怎麼了?”雲氏怪異地看著她。
“母親,溫氏是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
謝青雲的目光逐漸變得悠遠。
謝靈姝的生母溫氏,原本才是將軍府的正牌夫人,是個性子溫婉的美人。
只可惜,給將軍府生下一個不祥的女兒,謝靈姝尚在襁褓的時候,身上就帶著毒,凡是不小心觸碰到謝靈姝皮膚的人,都會全身生瘡。
父親自然對這個孩子不喜,連帶著不喜謝靈姝的生母溫氏。
自從謝靈姝被扔到睦和村的老宅自生自滅之後,溫氏的身體也每況愈下。
在謝家的地位,愈發不如僕人,時間久了,淡出謝家眾人的視線,謝青雲都記不得溫氏的模樣。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雲氏臉色有些沉,提起溫氏,她總莫名覺得悲傷。
都是這個宅子裡的可憐人罷了。
“我只是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個雪夜,有個瘋婆子忽然闖進我的院子,瘋瘋癲癲地說我是她的女兒,那雙手上沾染上了荷池的爛泥,弄髒了我最喜歡的褶裙。”
“我不過是推了她一把,她就掉到荷花池裡了。”
“後來想起來,那個人,好像就是溫氏。”
“不過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後來,就聽說她死了。”
謝青雲對於溫氏的死亡,無悲無喜,一個要死不活的瘋女人,在謝家痛苦地活著,死了,才是解脫。
只是她實在想不通,怎麼就死了?
雲氏的臉色有些蒼白,望著自己面前的謝青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沒說。
青雲始終不知道,溫姐姐的死是是她導致的。
這樣也好,也好過讓她知曉了自責。
“都過去了,往後這件事就不要再提起了。”雲氏語重心長道。
“還有靈姝,她始終是你的姐姐,你們姐妹之間,有什麼是不能好好說的啊,也好過姐妹相殘。”
“靈姝她,是個可憐的孩子。”
雲氏說著,眼中流淌過悲傷,那個孩子,是個極好的孩子,長得出眾,若是從小養在謝家,定然會成為京城令人望塵莫及的謝家千金。
和青雲一樣。
謝靈姝卻不樂意聽這樣的話,猛然從雲氏懷中起來,眼中多了絲絲的冷。
“母親,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留戀。
雲氏一頭霧水,想不通怎麼謝青雲忽然就變了臉色。
回到自己房中的謝青雲,臉色黑沉沉的,視線一轉,觸及梳妝檯上一個青色繡荷花的香囊。
拿起剪刀,三兩下剪了個稀碎。
“小姐,你做什麼呀,這可是夫人送你的及笄禮,繡了好久呢!”
丫鬟夢冉可惜地撿起地上的荷包碎片,夫人出身低微,不擅女紅,能做出這樣精緻的荷包,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謝青雲冷哼:“那又如何,我看,她都快忘了,誰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都怪她,要不是她,謝靈姝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她以為她悄悄給睦和村送去吃食和銀錢這件事無人知曉嗎!”
這些年,要不是雲氏悄悄接濟謝靈姝,謝靈姝早就死了。
夢冉再不敢說話。
小姐再怎麼跋扈,也不過是個小女孩,渴望得到夫人的關注,可夫人的注意力,全都被睦和村那位勾走了。
小姐恨也是應該。
“夢冉,你去安排一下,讓柳如煙去東宮看望一下太子哥哥,他們也許久未見了。”
謝青雲心生起算計。
……
幾日後,東宮迎來了一位貴客,東昌王的女兒羲和郡主前來。
東宮上下頓時忙碌起來。
據說這位郡主來頭不小。
早些年,東昌王平定東部倭寇的入侵,打了勝仗,是宣國第一個封的外姓王,之後賜了京城的王府,在宣國德高望重。
據說東昌王早年打仗的時候傷了根本,差一點不能孕育子嗣,後來卻有了小郡主,算是老來得女。
皇帝念東昌王功高,又憐惜其子嗣單薄,故而小郡主一出生便賜了封號“羲和”,身份等同公主,十分尊貴。
“姑娘,羲和郡主來的這幾日,咱們還是不去湊熱鬧的好。”
詩情畫意說得十分隱晦,似乎想要謝靈姝避開什麼。
謝靈姝不明所以,“為何?”
詩情抿了抿唇,為難道:“羲和郡主自小愛慕太子殿下,有意做太子側妃,你如今住在東宮,少不了她多想。”
畫意補充:“這還算小的,羲和郡主那是金尊玉貴的,碰也碰不得,若是她對誰有了敵意,那人一定不會好過。”
這麼一說,謝靈姝倒更加好奇起來,“羲和郡主,和太子殿下感情很好嗎?”
這樣尊貴的身份,竟然甘心只做側妃,還給謝青雲讓位?
怕不是虛張聲勢,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尊貴。
“和謝小姐比起來,倒沒有那麼要好。”詩情想了想,羲和郡主雖然心悅太子,可這些年,只見過太子身邊常伴一個謝青雲。
再無其他人。
“不過羲和郡主一直和太子殿下表兄妹相稱,這倒是獨一份的。”
“哦?是嗎?”
謝靈姝正思索著,就見太子寢殿的門打開,北墨禮從裡面走出來。
一身玄色繡金絲蟒紋的玉錦長袍,勾勒修長的身姿,腰封處掛一白玉環佩,和頭頂束髮的玉冠相得益彰。
那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給人距離感。
周身自帶高不可攀的氣質,天生的貴胄。
目光所及,視線自帶一股清冷感,叫人望而生畏。
這麼一看,謝靈姝忽然腿一顫抖,從石階上跌下來。
“姑娘!”
謝靈姝倒吸一口涼氣,揉著腳踝,面色痛苦。
下一刻,身體失重,猛然落入一個寬廣的懷抱。
“殿下?”
謝靈姝一轉頭,朱唇猛然擦過北墨禮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