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靠坐在床上,一雙蒼老的眼,帶著溫柔慈祥的光,望著阿淼。
她輕輕嘆了口氣,伸長手微微起身,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月色的照耀下,隱約能看見一個白色的小瓶子躺在裡面。
滿是褶皺的手指,握住冰涼的瓶身,細細磨砂,老人的眼微微閃爍,把藥瓶從抽屜拿了出來。
櫃子上立著一束小小的花和一張相框,夜太黑,看不清照片的內容。
抽屜半開著,地面映出抽屜的印子,透明的窗戶粘著雨滴。
華裳握著藥瓶的手放在膝蓋上,柔柔的眸中,含著淚光,帶著一絲笑意。
“老頭子啊,我今天去店裡看了看,和你在的時候沒什麼兩樣,我本想著……今晚就這麼陪你去了,你在那邊也不會太孤單。”華裳抬手,抹去流出眼眶的淚水,看著睡得香甜的阿淼。
掌心順了順阿淼的毛髮,繼續道:“這小傢伙不請自來,也怪可憐的,還……蠻調皮的,你是不知道,她把我織給你的毛衣弄得一團糟,只是可惜……你沒能穿上就走了。”
“哎,不說那些事兒了,明天我帶著她去店裡等等她的主人,等小傢伙的主人把她領回家以後,我再去陪你,老頭子你別怪我啊……。”
她沒注意到,躺在腿邊的小傢伙,耳朵微微動了動。
華裳身體放鬆,靠在床上,偏著頭淡淡的看向窗外,渾濁的眼變得明亮動人,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自從丈夫去世,華裳很久沒笑過了,今晚本來想再去店裡看看,算是在人世最後一晚的留念儀式,沒想到……會遇見阿淼。
窗外的雨逐漸變得溫柔,淅淅瀝瀝的聲音,有催眠的作用,華裳把小藥瓶放回抽屜,小心的躺下,拉高被子露出一隻手抱住阿淼,閉眼睡了過去。
淡淡的呼吸聲,逐漸平穩,她翻了個身,手從阿淼的身上滑了下來。
聽著華裳平緩的呼吸,阿淼慢慢睜開了眼,枕在下巴的爪子在床面搓了搓,兩隻眼看著窗外的雨滴,有些難過。
來的時候,小花姐姐把主人的資料給了她,本想著就是完成任務陪著華裳而已,卻沒想到……她有些替華裳難過。
華裳和她的老伴兒一定像白璇大人和不爭氣的老爹一樣感情好的不行吧。
所以說,如果今晚她沒有來,華裳是不是要去老爹說的,天堂了?
她張嘴嘆了口氣,從床上站起身,四肢拉長弓背伸了個懶腰,彎下腰,腦袋自覺貼在華裳的手背蹭了蹭。
華裳的手暖呼呼的,又輕飄飄全靠她自己用力,才能勉強享受下。
蹭的不是很舒服,阿淼抬起頭狠狠甩了甩腦袋,月光的照耀下,隱約能看見,幾根細細的毛,嘩啦啦的被甩出來,四處飄。
不過,完全不需要在意,貓咪掉毛是常有的事情,何況像她這樣,甩毛。
她抬起右爪點了點華裳的胯,找準好位置,踩在華裳的腰上,一用力,整個貓跳了上去。
阿淼順著華裳的腰往上走,真難走。
這路倒是有些‘崎嶇’不自覺的打了個哈欠,控制不住的叫了一聲,“唔喵……。”
動靜太大差點從華裳身上摔下去,指縫及時的露出一點指甲,扒在被子上。
不好……她發出不必要的聲音了,阿淼脖子一縮,抬起一隻爪子捂在嘴上,圓溜溜的眼,瞧了瞧華裳,見她沒醒,吐了口氣。
阿淼調整好位置,優雅的走著貓步停在華裳的肩膀上。
她歪了歪腦袋,心道;‘就是這裡了,可以清楚的看見華裳的臉。’
後腿先蹲下,兩隻爪子左右踩了踩,找到好的位置阿淼彎起前爪,把四肢爪子藏在身下,窩在華裳的肩膀上。
腦袋往前伸,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華裳的臉,誒,華裳真好看,髮絲垂落在臉上。
阿淼提起身子,伸出右爪努力的勾華裳的頭髮,努力控制住不亮出指甲,毛絨絨的肉墊一下一下戳在華裳的臉上。
真是太麻煩了,她又往前爬了一點……阿淼身體沒有多大,於是,她結結實實的窩在華裳的脖頸處。
離華裳的臉不過幾毫米遠,哎不得不說,這位置是真舒服,阿淼挪了挪身體,腦袋往華裳臉上湊,小鼻子一抽一抽,在華裳臉上來回聞。
爪子拍在華裳臉上,無聲安慰,‘華裳不哭,華裳別難過,我陪你……。’心裡一個勁兒的安慰嘀咕,她記著,華裳剛剛哭了來著。
小嘴習慣性的張開,吐出舌頭,舔了舔華裳的臉,嘿嘿,這樣華裳或許會好受一點,再說了,華裳難道還不知道,她才是自己的主人啊!
阿淼收回舌頭,又嘆了口氣,‘華裳是真的笨,不對……是人類真笨,這都看不出來嗎?‘
“喵嗚?”阿淼突的抬起頭,豎起的耳朵往後動了動,什麼聲音?
華裳的呼吸變得比之前重,“呼哈……呼哈……。”不順暢的呼吸從她嗓子眼發了出來。
阿淼只感覺身體在震動,腳下的四個小肉墊,能清晰的察覺華裳脖子動作有點大,她被嚇著了。
睜大雙眼,死死盯著腳下踩著的地方,心跳開始加速,她有些手足無措。
“呼哈……。”不順暢的呼吸又開始了,睡夢中的華裳只覺得喉嚨被壓的難受,她無意識的翻了個身。
???……
“唔喵!。”阿淼驚呼一聲,沒有絲毫準備,身體重心轉移往後仰,爪子沒有支撐的地方,她摔了下去。
她還沒爬起來,一隻手臂壓在她小肚子上。
阿淼仰躺著,耷拉在華裳手臂的前爪輕輕拍了拍華裳,這觸感小的,華裳壓根沒感覺到。
剛想要開口呼救,就看華裳睡得正香,呼吸又變得平緩,阿淼她有些不忍心把華裳吵醒,算了……還是自救吧。
深呼一口氣,肚子上的手臂被推高,再吸一口氣,手臂又放了下來,其實華裳的手臂,也不是很重。
圓溜溜的小眼睛,盯著起起伏伏的手臂,她改了呼吸頻率,呼一大口吸一大口,手臂的動作更加大。
阿淼抬起右爪手掌跟著華裳的胳膊一握一送,左爪抱住華裳的手臂,腦袋微微前傾,尾巴一下一下掃著,兩隻毛絨絨的腳握著。
活脫脫一隻被壓翻的招財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