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要回去去開車,胡萍道:“胡先生,你就開我的車吧。”
見朱長風看著她,她裝出一點痛苦的樣子:“我先前在山上,好象扭了一下,現在腳隱隱的痛。”
“扭了一下?”朱長風問:“沒事吧?”
“沒事。”胡萍道:“我就怕萬一踩剎車,突然痛起來,那就麻煩,所以……”
“行。”朱長風點頭:“我開你的車。”
“那就麻煩你了。”胡萍眼見巧計得售,心下暗笑,自己挪到副駕,讓朱長風上車。
朱長風上了車,啟動車子。
林縣和西河,就隔一條西江,二十分鐘就上了橋,又開半個小時,進了胡萍所住的小區。
“朱先生,請。”
胡萍請朱長風上樓。
她住的是一個高檔小區,自己買的房子,兩室一廳,收拾得非常清爽,裝扮時尚現代,進屋,隱隱的就聞到一股子花香,她陽臺上養得有花。
朱長風掃了一眼,暗暗點頭,看這屋子就知道,這是一個極精緻的女人。
“請坐。”胡萍請朱長風坐下:“我這裡也有茶,不過是買的,還有飲料,果汁什麼的。”
“隨便什麼都可以。”朱長風無所謂。
胡萍就給他開了一瓶飲料,道:“你坐一下。”
她自己進了裡間,又進了衛生間,再出來時,就換了一條寬鬆些的家居裙,沒有穿絲襪,家居裙下,兩條白生生的腿,極為吸睛。
不過朱長風只瞟了一眼,不好意思多看。
胡萍也確實有問題要問,她拿了錄音筆,還架起了小型的攝像機,自己也坐下了,道:“胡先生,我們今夜,是真的見到了鬼是不是?”
這個問題,讓朱長風一下子笑了起來。
不過他能理解胡萍。
他活了二十一年,在扮關公遇黃皮子之前,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啊,只聽說有鬼,並沒有真的見過鬼。
“胡記者,你叫我名字就行,要不,叫我小朱也可以。”朱長風道:“至於鬼,我們今夜,確實是見了鬼。”
“那我你叫小朱了。”胡萍倒也沒客氣,她看得出來,朱長風確實要比她小的樣子,雖然皮膚黑,但眉眼間,還真是年輕啊。
“所以,鬼確實有,一直存在。”她思索著:“但是呢,民間那些傳說的,什麼鬼吃人啊,害人啊,什麼的,好象……”
她說到這裡,沒說了。
她腦子有些亂,雖然她素來以提問尖刻著稱,但今夜這個事,實在過於怪異,她腦子一直沒理清楚。
朱長風知道她的想法,道:“今夜的鬼,是家族鬼,自然和善,不會害人,或者說,一般的鬼,都不會害人。”
“為什麼?”他這話,讓胡萍找到了突破點。
“很正常啊。”朱長風道:“鬼是人變的,你看這人類社會,大部份人,不都還好嗎?誰會時時刻刻想著害人啊,大家心裡,終是有一份善念嘛。”
“有道理。”胡萍點頭:“那說鬼害人……”
“壞人也有嘛。”朱長風笑:“所以,壞鬼當然也有。”
他這個話,都把胡萍逗笑了。
“鬼,真實存在,鬼害人,也有可能,但大部份鬼,還是善意的,並不可怕。”胡萍得出結論:“但鬼到底是怎麼生存的,又是怎麼輪迴的,小朱,你能回答我嗎?”
“我能。”朱長風笑了笑,見胡萍眼光亮起來,他笑道:“不過,要等我死後,真實體驗過了,我才能告訴你,我先前說了,到時你別害怕就行。”
“討厭。”胡萍忍不住嬌嗔一聲,不過自己也笑了。
她再又另找話題,今夜顛覆了她的三觀,還真是一堆的問題。
朱長風回答了幾個,對胡萍道:“胡記者,時間也不早了,我覺得,你最好休息一下,睡一覺,讓神智放鬆一下,可能會好一些。”
“也是。”胡萍道:“我今夜,還真是受了衝擊,現在心裡還怦怦的。”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朱長風起身:“那我就先告辭了。”
“好。”胡萍起身相送。
朱長風出門,胡萍把門關上,回身,心中突然就跳起來。
她這個屋子,是她自己買下來的,平日非常精心的收拾,在外面,再苦再累再難,只要回到家裡,她就有安全感。
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冷冷清清的屋子,讓她害怕起來。
以前眼裡只有人,關上門,誰也不怕。
可今夜她知道了,這世間真有鬼。
而房門是擋不住鬼的。
她猛的打開門,往外一看,朱長風剛好走到電梯口,還要等電梯。
“小朱。”她急叫。
“怎麼了胡記者?”朱長風轉頭問。
“你稍等一下。”胡萍招了招手:“那個,你回來一下。”
“什麼事啊?”朱長風回來。
胡萍關上門,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就道:“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一下。”
朱長風看著她眼睛,卻明白了她的真實意圖。
朱長風這人吧,面像有些憨,讀書也不多,但肚子裡,其實很通透。
“胡記者,你是不是害怕?”他懶得和胡萍繞。
女人這種生物,你要是和她繞,她能從地中海繞進太平洋,你繞暈了,她還怪你,不理解她。
那不有病嗎?有話,你直接說啊。
可她就不直接說。
朱長風知道這一點,不想跟她繞。
胡萍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終究是做記者的,敢於面對真象,也敢於面對事實。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點頭:“是,我怕你走後,我睡不著,要不,我們聊一夜好不好,就是辛苦你一下。”
“我無所謂啊。”朱長風笑道:“但你明天還要上班吧,再說了,明天晚上呢?”
胡萍僵住。
是啊,過了今晚,還有明晚,明晚怎麼辦?該怕鬼,還是怕鬼。
胡萍以為,朱長風又要拿家家有鬼,我家有鬼,你家也有鬼,所以不要怕鬼這套理論來安慰她,結果朱長風又給了她一個意外,道:“這樣好了,我給你畫一碗符水,你喝了,馬上就能睡著,我等你睡著了,再走,可不可以?”
“畫符?”胡萍驚訝:“你不是關公上身嗎?關公不畫符的啊。”
“我就知道,張角天書和關公扯上,必然是不倫不類。”朱長風自己也哭笑不得,嘴上卻道:“其實不是這樣的,我是另有傳承,不過呢,扮了關公,他們就以為我是關聖帝君上身了,我也懶得解釋,就順水推舟羅。”
他這個話,倒也不完全是騙人,因為他自己也懷疑,這個所謂的關聖帝君系統,可能和關羽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當時他扮關羽,如果扮諸葛亮,說不定就是孔明系統了。
“原來是這樣啊。”胡萍倒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朱長風道:“你要是不放心,我畫了符水後,等我走了,你再喝也行,記住,喝了,就上床睡下,閉上眼睛,什麼也是不要想。”
胡萍當然是不放心的,一個男人在邊上,自己上床睡,那怎麼行?
正常情況下,絕對不行。
但今夜就不正常啊。
她非常懷疑,朱長風的所謂的符水,有沒有效。
萬一沒效呢。
朱長風走了,她喝了符水,還是睡不著,一睜眼,屋中沒有人,某個角落裡,卻有可能蹲著一隻鬼,只要一想,就毛骨怵然啊。
“那你等我喝了符水,睡著了,你再走吧。”她想了想,只有這個選擇最靠譜。
萬一睡不著,賴也賴著朱長風陪她一夜,這人百鬼群中巍然不動,有他在,壯膽。
“行。”朱長風同意了。
“那這符水……”
“純淨水就行。”朱長風道:“你拿一隻碗,裝小半碗水吧。”
“啊呀,我這裡沒有黃紙什麼的,也沒有硃砂。”
“不用。”朱長風道:“我這個,直接在水上畫碗就行。”
“那太好了。”胡萍就拿了一隻碗,倒了小半碗純淨水,遞給朱長風。
朱長風左手端著腕,右手捏一個訣,劍指指著碗麵,口中唸唸有詞。
胡萍在一邊看著,覺得非常荒誕,她採訪過一些神婆神棍,朱長風這一套,和那些神婆神棍,一模一樣,純屬騙人。
可她又說不出口,因為朱長風今夜確實帶她見了活鬼。
她並不知道,在朱長風眼中,他符畫完,就見水面上,微微的凝聚起一層靈力,雖然微弱,但這確實已是一道靈符,而不是他奶奶畫的那些有形無質的假符。
“可以了。”朱長風對胡萍道:“你把符水端進去,睡前,喝下,然後睡下,閉上眼睛,很快就能睡著了,你可以關上臥室的房門,過十分鐘,你沒叫我,我再走,可不可以。”
這個辦法可以,胡萍就覺得,朱長風雖然是個民工,但這方面,還是有一點素質的。
是的,哪怕到這一刻,她仍然覺得,朱長風只是個素質低下的民工,和她,不在一個層次。
“行,那我試試。”
胡萍就端著碗進了屋,進門,她隨手關上門,還打上了倒鎖。
女孩子,不能隨便相信人。
她進屋,到床前,猶豫了一下。
水是乾淨的,她平時也喝純淨水,又是親眼看著朱長風畫的符,朱長風的手,並沒有碰觸到水。
問題是,她真的很懷疑啊。
“這水,喝了就能讓我睡著?這不扯嗎?”
她實在不想喝,這汙辱了她的智商啊。
她想著,拖幾分鐘,就說沒效果,然後出去,剛好一肚子問題,和朱長風聊一夜再說。
這人雖然是個民工,但說話不難聽,有時候,好象還蠻有道理的,長得也還行,黑了點,但男人黑不是罪,最後,他嗓音還好聽,低沉渾厚,很有男人味。
總之一句話,不討厭,聊一夜,可以接受。
但問題是,過了今夜,明夜呢?
“要不試一下。”胡萍想了想,一咬牙,仰頭把水一口喝乾。
感受了一下,沒有任何感覺。
“果然。”她想。
她把碗放下,坐在床上,想著過幾分鐘,就出去。
但莫名地,眼皮子好象有些打架,她就往床上一歪,眼一閉,腦中瞬間就迷迷茫茫的,然後就不知道了。
再睜眼,還迷糊了一陣,醒過神來,她猛地坐起來。
看身上,還好,就是昨夜的衣服,沒動過,只有胸口勒得有些不舒服。
女孩子睡覺,要解了胸罩的,她昨夜想著還要出去和朱長風聊天,只是歪一下,就沒解,勒了一夜,自然不舒服。
看窗外,天已經亮了。
“難道我睡了一夜。”她完全無法相信:“昨天歪那一下,真就睡著了?”
她看了看手機,確實是第二天了,事實上,她是給手機鬧鐘鬧醒的。
“他走了沒有。”胡萍起床,開門,倒鎖卡嚓一聲,這證明,鎖昨夜一直是鎖著的。
到外面,朱長風確實已經走了。
“真有這麼神?”胡萍始終不信。
她打開電腦,調出監控。
她在家裡的每一個房間都安了監控。
沒辦法,她是記者,看著風光,其實是在走鋼絲,很多事情,不報道,良心不安,報道,就得罪了相關利益人,別人就有可能對付她。
所以她一直非常小心,哪怕在自己家裡,也會安上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