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林清轉過頭對上了站在自己對面的奶奶,她衝了過去,緊緊抱住了老人。
老人慈祥的笑掛在了臉上,林清欣慰地流了淚。
還好,奶奶沒事!
她托起老人的臉,像是在檢測一件珍貴的文物一樣,四處查著老人的每一寸肌膚。
“清清,你怎麼來了?”老人和藹地笑著,拉著林清的手,不停往房裡走。
“奶奶,我聽…我聽她們說…邱城市中心醫院殺人了…我就擔心你啊。”林清摟了摟老人的雙肩,臉龐也蹭了蹭。
“清清,那是騙人的,哪有殺人案啊。你告訴奶奶,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老人的眸光微閃著一道明光,她看見林清的那身寬大的病號服,問。
“奶奶,我沒事,我就是有點小感冒,你聽…我嗓子是不是都啞了?”林清小心翼翼地拉著老人往房裡走。
“奶奶不信!”老人撅著嘴嘟囔了一聲,雙手也跟著叉腰,表示它們也不信。
“真的,奶奶,我不騙你奶奶,倒是你啊,奶奶你的房間為什麼有那麼多血?”林清盯著地上那灘血,眉頭一皺。
“嘿嘿…你說這個啊,這不是血,這是果醬,好像是什麼西紅番茄醬,隔壁劉叔叔的小兒子拿過來給奶奶吃的,結果不小心被奶奶打翻了。”老人有些愧疚地撅了撅嘴。
“奶奶,那是番茄醬,你可以叫它西紅柿醬,對了,護士怎麼沒來收拾房間啊?”林清給老人重新換了床被,撫平,扶著老人上了床。
“老麻煩別人多不好啊,奶奶自己能清理的。”老人有些責罰地說。
“奶奶,你啊,還是乖乖在病房裡休息,這房間我幫你掃。”林清給老人蓋上了被子,拿起一旁的掃把開始忙活。
“還是清清最疼奶奶!”老人和藹的笑再次掛在了臉上。
林清心裡也跟著樂呵,她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眯著雙眼對後面的奶奶笑:“奶奶,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呀,你是我最親的人呀。”
“對了,逸寒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啊,我好久都沒看到逸寒了,他在美國的工作還沒忙完嗎?都過去一年了,你們有沒有聯繫啊…”
老人突然的話讓林清有些不知所措,林清怔在了原地,抓著掃把的手也停了幾秒,隨後又掛了一絲笑道:“奶奶,逸寒他…挺忙的,前幾天還剛給我說,公司上的事,太多了,他說他都快忙不過來了。”
奶奶連忙責罰道:“逸寒這孩子,工作再忙,也要來陪陪你啊,一年半載的都沒見自己的妻子,也不像話。”
“奶奶,你也別怪他了,他挺忙的,你啊,還是好好安心養病,等養好身體啊,我們再說,好不好?”林清再次安撫道。
“奶奶這身體,奶奶最清楚了,奶奶也沒什麼求的,奶奶就想你和逸寒抱個孫子,這樣啊,奶奶死也瞑目了。”老人嘆了口氣。
“奶奶,你別瞎說,醫生說你的身體硬朗著,你這病有救,只要奶奶你積極配合,就能好起來!”
林清才不信什麼算命先生,更不信什麼命天註定。
她只信自己!
“清清,奶奶給你說個秘密。”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林清停下了手裡的活,連忙洗了手,跑到老人身邊,指尖輕撫著老人的手背。
“奶奶,什麼秘密啊?”林清滿臉期許地看著她,像個孩童一般,乖乖坐在一旁,等待聽童話故事一樣。
“奶奶啊,最近老是夢見你爺爺,你爺爺說啊,他在那邊可好了,他想奶奶我了。”咯咯地笑聲像是鈴鐺一樣,清脆悅耳。
可為什麼聽到這個,林清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奶奶啊,其實也想你爺爺了,我想過去看看那老東西在那邊有沒有揹著我偷樂!”老人的語氣夾滿高興和打趣。
倒是林清“咚”得站起來,兩隻眼睛火紅,她看著病床上的老人,逐字逐句否定道:“奶奶,那是假的!爺爺他早死了,夢是假的!沒有死人會給活人拖夢的!”
林清其實也想爺爺,可是她不想…她不想讓奶奶去找爺爺。
她承認,她這一次很自私。
“清清,我真的夢見你爺爺了,他笑得合不攏嘴的…”老人撐起身子來和林清辯駁。
她夢見了那老東西,不會有錯!絕不會有錯!
“奶奶,爺爺死了成了一堆白骨,他是不會給你託夢的,那是你自己想的!都是你自己想的!”林清情緒很失控,她大聲哭著,哽咽著,一次又一次的否定。
奶奶,她不能去找爺爺!
“清清,你說的這是些什麼話!”老人慈祥的目光化為了灰燼,轉而是怒、是斥責、是對面前這不懂規矩的丫頭的不滿。
“奶奶,我不想你夢見爺爺!我不想沒有你!”眼淚像是瓢潑大雨,一瞬間譁然而下。
她沒了父母,沒了姐姐,她不想唯一陪伴她的奶奶有一天會離她而去…
老人的心像是被針給穿了一樣,胸口的疼泛到了大腦神經,就連剛才的怒全然消滅,只留下溫柔。
“清清,奶奶不夢了…奶奶,不夢了。”老人的眼角浮滿了淚珠,她衝林清伸開雙臂,林清撲進了老人的懷裡,眼淚嗚嗚啜泣。
老久,都沒肯停。
林清和奶奶出來,是一小時後,在醫院後面的公園上。
奶奶喜歡看這的風景,尤其是蝴蝶落在牡丹上,奶奶說,她和爺爺的相遇就是在牡丹花裡,那天下著小雨,迷路的她衝進了那片花海,而爺爺正好在那裡研究蝴蝶。
“你不知道,當時,你爺爺像個黃毛小子,全身沒有一點肉,乾癟癟的,我就看著那麼瘦的一個紙片人蹲在那裡,拿著放大鏡,老認真了…”
老人盯著面前盛開的牡丹咯咯地又笑了,老人的臉有難見少女的紅。
“奶奶,爺爺,當時長得肯定帥氣!”林清輕輕握了握老人的胳膊,笑著回。
“是啊,就是老戴了個眼鏡,還是金絲的,他說那是當時的摩登,所以啊,每天都戴,好幾次,他還總是笑我,不懂時尚…”
老人有說有笑地,林清臉上也一直掛著笑容,這是奶奶第九次給她講爺爺和她的故事了。
可每次講,奶奶都會不由自主露出那副少女的羞澀,是奶奶對爺爺的羞澀。
但是林清,她,好像很久都沒有對御逸寒露出這種燦爛的笑了。
她不禁在想,他們之前的相遇,是否也泛起像奶奶和爺爺這種愛情的漣漪。
她不禁在想…
我們是否,會真的一起偕手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