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沈歲安跟陸淵是兩個陌生人。
但現在,他們是未婚夫妻。
一整隊的鎮撫司司衛站在大門處,陸淵站在最前面,獵獵火把的火光中,照射出他飛魚服上的銀絲水光。
懸掛在他腰間的繡春刀透出幾分煞氣。
沈歲安想起上一世曲家被抄家的場景,她被嚇得臉色蒼白,以為那一天提前到來。
“璃兒,別怕,別怕。”沈歲安抓緊曲清璃的手。
她是下午的時候,聽說曲清璃生病了,這才過來看望她的。
今晚是打算在曲家陪曲清璃,怎知就遇到鎮撫司上門抓人。
她記得上一世曲家最大的罪名就是勾結北狄,窩藏敵國密探。
陸淵聽到他的小未婚妻在安慰曲家小娘子,他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光芒。
自己都怕得不行,居然還有勇氣安撫他人。
“搜。”陸淵下令,“不要驚擾曲府的女眷。”
聽著陸淵如冰霜般的聲音,沈歲安才從恍惚中清醒。
不是抄家!
她目光顫顫地看向陸淵。
他也在盯著她,那雙眸子沉如寒潭,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又彷彿帶著滾燙的熾熱,她別開眼不敢再與他對視。
“陸指揮使,你們追捕逃犯,怎麼就跑到我們曲家來了!”曲清璃不忿地盯著陸淵。
一想到她的歲歲要嫁給陸淵這個殺人如麻的人,她就心疼死了。
“璃兒,別衝撞陸指揮使。”曲大郎緊張地拉住妹妹的手。
沒人想得罪鎮撫司的陸淵。
這個人簡直就是惡鬼。
“逃犯四處竄逃,被我們司衛追趕躲進曲家罷了。”陸淵說。
曲清璃嘀咕,“這麼巧,歲歲剛來沒多久,你就追來了。”
“是嗎?”陸淵聲音低沉,目光又看向沈歲安。
“沈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陸淵朝著沈歲安走近兩步。
他剛她跟前一站,似有一股熱意夾雜在冬日的寒風中直撲過來。
高掛浩瀚夜空中的月華透過雲層在他們身上落下柔和光輝,讓兩個原本毫不關係的人,此時看起來莫名般配。
“我來看望閨中好友。”沈歲安低聲地回道。
雖然她接受和陸淵的這門親事,但這樣和他說話還是第一次。
她很緊張。
白皙如玉的面龐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秀巧的鼻尖看起來像小兔子似的。
雖然雪色狐氅遮掩了她曼妙身軀,他還是能想象她不堪一握的細腰……
陸淵收回視線,眼中暗潮翻湧。
“請各位女眷到大堂稍候,莫要在這裡妨礙鎮撫司。”陸淵沉聲下令。
沈歲安暗地裡鬆口氣,“曲老夫人,我們進去吧,外頭冷。”
有曲老夫人坐鎮,曲家人雖然不安,但也還算淡定。
只是交頭接耳,多少對鎮撫司和陸淵有些不滿。
“明日進宮跟太后娘娘參他,居然這樣無禮。”曲大郎小聲哼道。
沈歲安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
曲家至今還沒有一絲危機感,似乎認為有太后和皇后在宮裡,他們的地位和榮華富貴百年不改。
這樣可不行。
她要找機會跟曲清璃好好地談一談才行。
而現下……
沈歲安走出大堂,幾乎在她剛出現的瞬間,門外的男人就回過頭。
凌厲的眸子定定看她。
“陸指揮使,請問,你們在抓捕什麼逃犯?”北風呼嘯,她一開口就吸入寒風,凍得她輕顫。
“是你想問,還是曲家的人想問?”陸淵往她身旁走了一步,替她擋住寒風。
沈歲安低著頭,“是我想問。”
半晌都沒聽到他的回答,沈歲安疑惑抬頭,卻見他深邃漆黑的眸子放肆地看她。
“你怕我。”陸淵語氣肯定。
沈歲安覺得他說廢話,誰不怕他。
“若是尋常逃犯,根本不需要勞師動眾。”她看得出,今夜到曲家搜捕的,全都是鎮撫司有品級的司衛。
陸淵薄唇勾了勾,“確實不尋常,一路上這麼多宅子,他哪裡都不躲,怎麼就進了曲家。”
沈歲安皺眉:“是不是躲藏在這裡還不好說。”
“找到了!”青年男子拎著一個肩膀受傷的男人出來。
曲大爺大驚:“這人是誰?”
“曲國舅,這就是今晚逃脫的罪犯,是你們府裡的人將他藏起來的。”鄭無青說。
“什麼?”曲大爺更加震驚,他府裡的人為什麼要窩藏一個逃犯。
陸淵:“先把逃犯和窩藏他的人帶回去。”
他轉身看向曲大爺:“曲國舅,明日或許還需要到曲家問話。”
“我們曲家行得正坐得直,陸指揮使隨時可以來問話。”曲老夫人沉聲說。
“多謝老夫人。”陸淵拱手一禮。
這才帶著司衛從曲家離開。
曲老夫人看了眾人一眼,“時候不早,都回屋裡睡吧。”
大家都只當是普通的小賊,幾句抱怨就各自都回去了。
“母親,明日我進宮覲見皇后娘娘,今夜的事,定要鎮撫司給我們交代。”曲大爺氣呼呼地說。
皇后是他的堂姐,太后是他的姑母,鎮撫司居然還敢到曲家抓人。
曲老夫人搖頭,沉聲道:“不可,今晚的事太蹊蹺。”
“你立刻去查,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查到那逃犯究竟是什麼人。”
“還有,剛才被陸淵帶走的下人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曲大爺說,“那是咱們一個遠房親戚,就過來求我辦點事,我還沒答應,先留在家裡客居。”
“那他怎麼會認識一個逃犯?”曲老夫人沉下臉。
“不要疏忽了。”
曲大爺心中不以為然,就是個賊人,也許是舊識,不忍心就把人藏起來。
這有什麼。
明日他跟陸淵說清楚就行了。
“母親,我送你回上房,您別操心,我會查清楚的。”
另一邊,已經回到屋裡的曲清璃拉著沈歲安躲進溫暖的床榻裡。
“快,手爐還燙著,抱著取暖。”
“歲歲,你真的要嫁給陸淵嗎?他可是有名的惡鬼啊。”曲清璃小聲地問。
沈歲安笑:“你不是腹痛嗎?這會兒怎麼不痛了。”
“我要是不這麼說,怎麼把你叫出來。”曲清璃笑眯眯地說。
“一聽說賜婚的事,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找你。”
“歲歲,你知不知道,陸淵那兩個妾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