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劉一峰瞪大了眼珠子,震驚道:“這……你怎麼知道的?”
“我讓言韻調查了周富春和葛紅梅的近兩年的就診記錄,發現周富春患有無精症,並且查到周富春在一個月之前去了醫院做了身體檢查。”
“一個月之前……”劉一峰沉吟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過來。
“你是說,周富春一直知道自己是無精症,張曉麗懷孕以後,他又去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發現張曉麗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後面一個月才沒給她打錢,又默認他老婆把張曉麗趕出來?”
“很可能是這樣。”林璽坤道。
這麼一說,劉一峰倒也理解為什麼周富春要隱瞞了,估計就是覺得丟面子。他又問道:“你怎麼會想到查周富春和葛紅梅的就診記錄?”
林璽坤道:“周富春和葛紅梅結婚十四年,並沒有孩子,言韻覺得不正常,所以我讓她去調查了這件事。”
劉一峰點了點頭,“那林隊,我先帶人去趟柏麟和溫莎爾。”
“嗯。”林璽坤又安排道,“你明天再查一下張曉麗最近一年的酒店入住記錄,重點排查賓館、快捷酒店一類。”
“好。”
交代完事情,林璽坤回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已經沒有人了,他又反覆看了幾遍拷貝下來的監控視頻,然後就開始整理自己辦公桌上的文件。
他把每一份文件都按照編號整整齊齊地放到了文件夾裡,接著再把桌面上的水杯、筆筒、和局裡發的小盆栽按照從高到低、從大到小的規律放好;筆筒裡的每一根筆,也被他全都按照一個相同的角度擺放完畢。
做完這些,他又拿著消毒溼巾把桌面反覆擦了五遍,心理才舒服了一些。
林璽坤從小就有嚴重的強迫症和潔癖,做了多年的刑警,他的強迫症和潔癖基本已經沒有了,只有在偶爾鬱悶的時候才會重新冒出來一點苗頭。
想到在伯爵的時候,那個女人對齊正說過的話,林璽坤覺得心口一陣堵得慌。
自從認識她以來,她的嬌嗔、她的眼淚、她的喜怒,時時會縈繞在他的夢裡。
他知道她輕佻,知道她市儈、也知道她對感情極度不負責任,但他卻怎麼也對她討厭不起來……
窗外的夜幕中不斷有煙花炸開,紅綠交織,星星點點,嘭嘭的煙花聲響敲擊著辦公室的寂靜氛圍。
林璽坤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從辦公室的書櫃裡拿了兩本冊子,接著就開車離開了市公安局。
……
伯爵
蔣眉兒剛從一個包間出來。
今天晚上第一天開業,許多有錢的老客戶都賞臉來光顧了。
蔣眉兒知道他們是給自己面子,所以又是送酒又是陪唱,出來的時候嗓子已經啞了。
在包間的時候,她被顧客灌了不少酒,這會兒腦子又暈又脹,裡面只剩下嗡嗡的音樂聲。
出來以後,她倚著走廊的牆,低頭點了根菸。
淺藍色的煙霧從她形狀好看的紅唇之間徐徐飄了出來,散入空氣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她抽了幾口煙,醒了醒神,然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23:33
此時,一名端著酒的男服務生恰好路過,看見蔣眉兒以後微笑著打了招呼:“老闆,你在這兒呢?”
服務生叫裴遠,是個二十出頭的清俊小夥。
蔣眉兒看見了他手上的酒,問道:“給誰送的?”
裴遠說道:“蓉姐和她的兩個朋友。”
蓉姐是開連鎖美容院的,在H省的多個市區都有門店。
蔣眉兒嗯了一聲,蹙眉思考著什麼。
裴遠又主動介紹說:“蓉姐的兩個朋友,一個是雲水澗茶樓的老闆娘,另一個是溢香園副總的那個小三。”
蔣眉兒聞言,不禁多看了一眼面前的男服務生。
他的身材瘦高,身上穿著店裡統一的制服,單眼皮,薄嘴唇,面容俊秀,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白臉。
“你是兼職的?”蔣眉兒問道。
“是的。”裴遠說道,“之前妍姐讓我有空了就過來。”
“你叫什麼?”
“裴遠。”
姓裴……
蔣眉兒又看了他一眼,而後道:“一會兒你跟蓉姐她們說今晚上的酒水都免了,算是我蔣眉兒和她們交個朋友。”
“行。”裴遠應一句,又問:“老闆還有沒有別的安排?”
蔣眉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蛋,“沒了,好好幹,一會兒給你發個紅包。”
裴遠臉上浮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謝謝老闆。”
裴遠走後,蔣眉兒也打算回家睡覺。
之前謝牧妍在的時候,她根本不用在伯爵待到這麼晚。
想到此處,她更加堅定了要再高薪聘請一個經理的念頭。
她把手中的煙咬在唇間,低頭打開手機通訊錄,打算給羅小光打電話,讓他開車送自己回去。
然而,她才剛剛找到了羅小光的手機號,還沒播出去,就感覺到面前站了一個人。
蔣眉兒抬眸,看清來者後,她把香菸夾到了手指間,笑容從唇角蔓延到了眉梢。
她彎著眼眸,紅唇輕啟,“林隊長審完兇手了?”
林璽坤看見她手指間的煙,皺了皺眉,“我們帶走周富春,只是想向他了解一些事情,還不能確定他就是兇手。”
“他不是兇手?”蔣眉兒的神色認真了起來,“不是他,那八成就是他老婆葛紅梅。”
“應該都不是。”林璽坤道。
蔣眉兒“哦”了一聲,把煙滅了,丟進了走廊擺著的垃圾桶裡。
“不是葛紅梅,也有可能是葛紅梅讓別人乾的,麗麗也就和她有仇。”
蔣眉兒的這番話純粹是憑個人喜惡說出來的,林璽坤也不會納入考慮範圍。
“蔣眉,除了周富春,張曉麗還有沒有別的關係親密的人或者朋友?”
蔣眉兒道:“你問這個,還不如多問問葛紅梅呢,我覺得肯定就是葛紅梅乾的。”
林璽坤忽略她的言論,繼續說:“張曉麗被害的第二天,我們登錄過她的微信賬號,後面有人改了她的賬號密碼,刪除了聊天記錄,我們懷疑殺害張曉麗的,是和她關係比較親密的人。”
“親密的人……”
蔣眉兒低頭想了一會兒。
林璽坤又補充道:“並且我們懷疑,張曉麗懷的孩子,可能不是周富春的。”
說到孩子,蔣眉兒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她說道:“麗麗有個前男友,以前為他墮過胎……應該是來伯爵的第二年,我記得當時她是去了個黑診所,回來請了大半個月的假。”
“你知道她的前男友叫什麼嗎?”
“這我不知道。”蔣眉兒道:“我記得,那次墮完胎,麗麗就跟他分手了。”
“很感謝您提供的線索。”
蔣眉兒眨了眨眼睛,看著林璽坤,“林隊長這麼晚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件事?”
“嗯。”
這時,林璽坤把剛才手裡一直拿著的兩本冊子給了蔣眉兒。
蔣眉兒低頭,看清了兩本冊子封皮上的字以後,疑惑出聲:“刑法……治安管理……處罰法……給我這個幹什麼?”
林璽坤的神色極為認真,對她說:“蔣眉,你如果有什麼不知道的,可以自己查,沒有必要麻煩別人。”
蔣眉兒突然明白了過來,她隨手翻了幾頁手中的冊子,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我連大學都沒畢業,有點看不懂上面寫的什麼……回頭可得好好讓齊警官給我解釋解釋這都是什麼意思。”
林璽坤的臉色有些冷,清冽的眸子暗了幾分。
蔣眉兒把兩本法條抱到了懷裡,轉身走了。
她一邊走,嘴裡一邊說著:“剛才喝了點酒,頭有點暈,齊警官好像說他下班了,我本來還想著給他打個電話,麻煩他送我回去……”
話剛一說完,蔣眉兒的胳膊就被身後的男人拉住了。
她笑著回眸,對面前的青年繼續說道:“不過既然林警官來了,不知道林警官能不能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