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是個死衚衕,窄長幽深,寬約一米,長約六米。仿似一個變形的侷促八角籠或無路可退的狹小拳臺。
霍焱走到中段,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望向巴班。
巴班隨即也停下,打量霍焱。
大路上射進來昏黃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映照在牆上,就像是兩頭即將撲向對方的兇猛惡獸。
巴班一手握拳,一手豎掌,衝著霍焱做了個起手禮,隨即展開進攻。
沒有試探,沒有遲疑!巴班凌空而起,上來就是一個兇狠的雙飛腿,狠狠踢向霍焱胸口。
霍焱能清晰地看到巴班的招數,但巴班的動作比之前的對手快得多的多,平常的閃避根本來不及。
霍焱架起雙臂,硬接了這一腿,被撞得踉蹌連退,巴班也被彈回了一步。
兩人站定。巴班有些意外地掃了眼霍焱,旋即欺身再上。
衝刺步接右直拳,再來一個橫掃踢,爾後又是右下砍肘接直撞膝,右滑步、轉身側蹬、迴旋踢……
泰拳被稱為“八體的科學”,雙拳、雙腿、雙肘、雙膝這四肢八體均可作為武器。
巴班六歲開始練拳,已經浸淫二十餘年,深諳各種招數,實戰經驗更是豐富。
幾乎是不假思索,身隨意動,拳、腿、肘、膝如激盪潮水一般接連不斷猛攻向霍焱。
霍焱全力應對,見招拆招,連接帶擋,雖然處於下風,但陣腳未亂。
兩人一聲不吭,沉默纏鬥,轉眼間已經交手數十招。
阿良目不轉睛看著,掌中手機握得穩穩當當。
趁著巴班一腳刺踢落空,霍焱抓住機會,橫身欺近,一擊直拳,重擊在巴班胸口。
若是換做其他人,挨霍焱這一下就夠受了。
巴班卻只是略晃了晃,反而就勢一個右擺拳,掃中霍焱面部。
火辣辣一陣巨疼,霍焱眉骨頓時裂開一個大口,鮮血滑落,眼前一片模糊。
巴班擰了擰脖子,握緊拳頭,骨節咔吧作響,隨即展開又一輪攻勢。
前滑步、大象掃鼻、平擺肘、左上勾拳、右下砸肘、側頂膝、勾踢……
巴班勢如瘋虎,好似體力絲毫未曾消耗過一般,甚至比上一波的攻勢更為兇猛。
霍焱拼命招架,但視線受阻,很快就捱了一肘一膝。
巷子外,燒烤攤上一個喝多了的男人哼著“一人我飲酒醉……”,晃晃悠悠走過來,邊解開褲子要撒尿,邊招呼阿良。
“哥們,看啥呢?”
阿良扭頭望過去,眼神冰冷如刺。
酒醉男人打了個激靈,生生把尿憋住,拎著褲子跑走。
阿良再回過頭的時候。
霍焱已是左支右絀,又捱了巴班幾下攻擊,一口血翻湧到喉間,硬生生又咽了下去,只得疾速後退。
巴班卻停下了腳步,靜靜望著霍焱。
霍焱陡然身子一滯,原來他已被巴班這一波攻勢逼到了巷尾,後背頂上了磚牆,退無可退。
巴班臉上隱隱掠過一絲遺憾,旋即變得冷厲,快步疾速衝來,凌空而起,一記飛身膝撞砸向霍焱。
他相信這一拿手絕招將會徹底擊垮霍焱,結束戰鬥!
霍焱卻突然垂下雙拳,全身放鬆,好像已經沒了鬥志,放棄抵抗。
巴班眼中閃過一剎那的疑慮。
霍焱要得就是這個反殺機會。
電光石火間,霍焱身形鬼魅般往左一個閃動,恰恰躲開了巴班這致命一擊。
巴班的右膝貼著霍焱擦過,重重撞擊在磚牆上,碎屑紛飛,裂紋像蜘蛛網一般擴散開去。
霍焱趁著巴班力竭滯空,狠狠一個反肘撞在巴班胸口。
巴班摔倒在地,立馬又彈身而起。
霍焱卻早已順勢逼近,一個箍頸纏抱,揪住巴班,壓住他的頸脖,借力騰空而起,左膝猛然頂向巴班臉龐。
巴班拼盡力氣,往後猛仰,掙脫霍焱的箍頸,躲開膝頂。
但他旋即卻是臉色一變,原來霍焱的左膝只是虛招,右膝已趁機而起,結結實實頂在巴班的胸口。
猛烈的衝擊力直接將巴班撞飛,整個人重重砸在地上。
與此同時,巷尾的磚牆也轟然倒塌。
巴班的胸口鮮血湧出,肋骨被撞斷,白生生的骨頭碴子刺穿了皮膚,刺破了衣衫,裸露在腔外。
霍焱持續針對巴班胸口的打擊終於見到成效了!
高手之間過招,勝負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巴班掙扎著爬起來,搖搖欲墜,卻仍勉力架起雙臂,擺出進攻架勢。
“再打你會死的!”霍焱冷聲提醒。
巴班置若罔聞,顫顫巍巍,再度揮拳打向霍焱,像嬰兒一般綿軟無力。
霍焱任由巴班的拳頭輕輕碰在身上,不再理會他,徑直向巷口走去。
巴班仍強撐著站在原地,一下一下,對著空氣虛弱揮拳。
霍焱盯著阿良,緩步走近。
眉骨滴落的鮮血染紅了臉龐,但他的步伐依然很穩,氣勢依然攝人。
阿良側開了身子,還做了個“請”的手勢,似乎他只是個路人看客,一切與他無關,他也並不打算介入爭鬥。
霍焱卻並沒打算就此離去,在阿良面前停下,伸出手。
阿良什麼也沒說,將一直舉在手裡的手機遞了過去,
屏幕上,趙福成正靜靜盯著霍焱。原來他一直連著線在觀看霍焱和巴班這一場死鬥。
“好看嗎?趙老闆!”霍焱微笑著問道。
“精彩,刺激!”趙福成也在微笑。
“刺激的還在後面呢,趙老闆還有什麼殺招趕緊都使出來吧。”霍焱聲調一冷,“不然我怕你沒機會了。”
“小夥子,急什麼呀。”趙福成也陰沉下來,“你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後一秒!”
“趙老闆,你也可以開始倒計時了,看看咱們誰先去見閻王吧!”
霍焱將手機扔在地上,對著趙福成的臉龐一腳踩下去,屏幕碎裂黑掉。
阿良依然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好像霍焱摔得並不是他的手機。
霍焱轉身離去,經過燒烤攤,順手拿起桌上紙巾,擦去臉上血跡,按住眉骨裂口。
經過小商店,他抓過一瓶最烈的高度白酒,匆匆付完賬,迫不及待擰開蓋,咕咚咕咚灌進喉嚨裡。
他是強撐到這會的,不肯在敵人面前露出絲毫虛弱,但其實他已經瀕臨極限。
和巴班的死鬥不僅讓他精疲力盡,被擊中的地方正在劇烈作痛,腦子也是一陣陣發暈。
酒精似乎暫時壓制住了痛感,霍焱打起精神,走進小區,走進樓門。
四層樓梯又像是一段漫長的艱難征途。
霍焱強撐著一步步挪到門口,顫抖著掏出鑰匙正要開門,眼前一黑,轟然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