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葉歲一行人也來到了山下的蹲守地點,這是車隊的必經之路。
所有人隱匿身形在路邊山坡之上,幾乎與周圍密林融為一體,葉歲屏氣凝神盯著車隊來的方向,確保若有車隊出現,她能第一時間注意到。
耳側二壯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二當家,聽說這個秦縣縣丞的兒子是個遠近聞名的混不吝,文不成武不就的,此次又沒有鏢局押送,應當極好得手!”
葉歲目光未動,依舊緊盯著:“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先去看看情況如何,按著探子報的,估摸等不到一個時辰了。”
她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終歸還是有些緊張的。
但想來怎麼也不會比那個狗男人更難對付就是了……
葉歲搖了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無緣無故怎麼想到那個狗男人。
晦氣……
而他們確實也沒有等待太久。
半個時辰後,葉歲通過地面細微的震動,感受到車隊的逼近,抬頭看去,路的盡頭果然出現一隊十幾人的車隊。
整整六輛馬拉的木板車,除了一輛坐人外,其餘五輛上面用乾草遮擋掩人耳目。
但即便如此,葉歲還是清楚看到乾草下露出的的紅漆木箱一角。
而且從那深深的車轍上可以看出,那車上定然裝了不少好東西。
葉歲抬手示意蠢蠢欲動的其餘人等,莫要心急。
而後靜心等待車隊的漸漸靠近,仿若蟄伏等待將獵物一擊斃命的猛獸一般。
最前面的木板車上鋪著厚實柔軟的皮毛軟墊,一襲湛藍錦緞衣袍的男子面容虛浮,眼下青色的凹陷讓他年紀輕輕便毫無生氣。
此刻他姿態慵懶地靠在軟墊上,嘴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懷中還擁著一個手腳被捆的貌美女子。
感受到懷中女子的掙扎,他動作更為粗魯強硬了些:“老實點,再亂動小心小爺在這就給你辦了!”
那女子受驚般忍著泛紅的眼眶,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無助瑟縮著。
男子滿意冷嗤一聲,將滿臉膽怯的女子狠狠擁了擁,“這都什麼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死老頭偏要我去跑一趟!”
他淫邪一笑,抬手在女子光潔的臉頰上摸了一把:“要不是碰上這小美人兒,還真是不知道這苦遠無聊的路途怎麼打發呢!”
女子死咬著嘴唇,淚如雨下卻如何都不敢哭出聲來。
她本就家境窮苦無人倚仗,偏生出門賣草鞋時被這個二世祖瞧上,甚至相依為命的奶奶都死在那群小廝的棍棒之下……
她一介弱女子,除了認命,又能做什麼呢?
山坡之上,葉歲緊盯著緩緩靠近的車隊,口中默默倒數著:“一…二…三!”
“上!”隨著一聲令下,早已蒙好面的山寨眾人揮刀而下,不過幾瞬就將那十幾人的車隊團團圍住。
跟在葉歲身後的二壯站出來,扯開嗓子聲音粗沉:“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聽到二壯霸氣放狠話,葉歲嘴角抽了抽。
怎麼連臺詞都這麼樸實無華……
跟隨車隊的十幾個小廝立刻蓄勢待發,後退幾步神色緊張地看著這群突然冒出來的山匪。
最前面車上坐著的秦超,將懷中抽噎著的女人推到一邊,站起身來下了車,怒氣橫生道:
“也不打聽打聽,知道我爹是誰嗎?!連我的道都敢劫?!”
秦超從前在秦縣被人捧慣了,自以為誰人都不敢惹他,如今遇上山匪也頤指氣使,沒有半點懼怕之色。
二壯往前一步,擺出一副氣死人的表情來:“我管你是誰!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什麼人!想劫你就劫你!”
“你!”秦超明顯不服。
倒是一旁的管家十分識趣,一邊勸著自家公子,一邊從懷裡掏出個鼓鼓囊囊的=荷包來,神色諂媚又小心地靠近幾步:
“各位好漢,無意冒犯,規矩我們都懂,這是孝敬眾位兄弟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勞煩各位兄弟行個方便。”
身後不遠處的秦超見狀,嘲諷一笑:“差不多就得了,趕緊收了吧,若是傷了我,對大家都沒好處。”
“公子!慎言!”那管家乾笑兩聲,“好漢,我家公子年輕氣盛,莫怪,莫怪…”
二壯冷嗤一聲,將那荷包接過來,在手中掂了掂分量,而後轉頭看向葉歲,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荷包應當是分量不輕。
可與那幾個大箱子比起來恐怕只是九牛一毛吧?
更何況,那人猥瑣自負的模樣實在讓人看不順眼!
葉歲笑著輕輕搖頭,她動作極輕,幾乎只有二壯看清。
二壯即刻心領神會,將那荷包收下。
管家本以為此事揭過,正欲作揖道謝,卻聽到眼前雄壯似熊的男子道:
“咱們兄弟可不是為了你這點碎銀子來了,若想活命,後面這幾箱東西就留下吧。”
“狗土匪!真是貪心妄想,以為我們秦家的東西是這麼好拿的嗎?!”秦超怒罵道。
他抬手命令道:“都愣著幹什麼!給我上!”
周圍小四聞言面面相覷,手中的棍棒緊握半晌,最後還是迫於壓力,硬著頭皮衝了上去。
管家在一旁急得冷汗涔涔,可他一把老骨頭也幫不上忙,只能面色焦躁地站在一邊跺腳。
兩方人馬,十幾對三十,棍棒對刀槍。
本就只是看家護院的小廝連三腳貓的功夫都沒多少,哪裡是一群打劫為生的土匪的對手。
三下五除二,小廝們就被揍得抱頭鼠竄。
被剿了棍棒的小廝都鼻青臉腫,被綁得老老實實,而趁機逃走的人,葉歲也一律不追。
畢竟也只是求財而已,他們與這些小廝們無冤無仇,倒也不至於取其性命。
葉歲利落將最後剿來棍棒折成兩端扔到地上,一轉頭就瞧見剛剛大放厥詞的秦超正鬼鬼祟祟想要逃跑。
葉歲腳下借勁一挑,斷裂的半根粗棍被踢起,而後反手接住木棍,朝著那方向用力扔了過去,直直砸到秦超的一隻膝蓋骨。
“啊——”
隨著一聲哀嚎,正欲逃走的秦超跪倒在地,抱腿蜷縮著:“救命!救命!!”
葉歲走過去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別嚎了!”
老管家突然撲過來擋在秦超身前,向葉歲哀求道:“求求您高抬貴手,饒過我家公子吧,那些東西您統統可以拿走!”
葉歲瞥一眼這老管家,這麼多人中恐怕也就這管家是個識時務的。
“行吧,我也算是做回‘好事’了,今日就饒他一命。”
說完她轉身幫忙與眾人一起,準備連貨帶車一同拉走。
“這位恩人!”身後柔弱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求求這位恩人帶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