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婢子青魚見小姐半晌沒動作,輕聲問詢。
卻見葉昭沅抬手掀開幕離,交到她手中,“回馬車上去。”
青魚微愣,旋即朝她微頷首,收好幕離轉身朝那駕不失奢華的低調馬車而去。
對聯的事算是結束了,許多人都散開來。葉昭沅一掀開幕離,便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宮惢嫣同掌櫃道了謝,攜兩個小姐妹轉身走,抬眸就瞧見這溫和端莊的女子。
她眉目染笑,略帶幾分崇拜的看著她,見她對上她的目,幾點星子在眸中閃爍。
惢嫣認出這人來,楊皇后的親侄女,葉國公府的嫡女葉昭沅。
宮惢嫣不想跟這姑娘多牽扯,可她這般盯著自己,她不打招呼反倒不好了。紅唇輕抿了抿,惢嫣剛要說話,便聽她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惢嫣眸光輕動。
葉昭沅又看向另外二人,“噢,你是程小姐、李小姐,我倒記得你們。”
“葉小姐不記得我了,我們在年宴上見過的。”宮惢嫣道,“我舅舅是裴丞相。”
葉昭沅神色恍然,“我就說我在哪裡見過你,原是同裴家二公子一塊兒的那位小姐。不巧今天在這見著,我是葉昭沅,該怎麼稱呼你呢?”
“宮惢嫣。”惢嫣輕道,心思轉了一轉。
她沒露面柳如瑟都認得她,說明這一脈人密切關注相府。葉昭沅,葉家唯一的嫡小姐,葉皇后的親侄女,到現在卻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該說她,心無城府麼?
“宮小姐。”葉昭沅點點頭,“我方瞧你對那對聯,真是好生厲害,文采斐然。”
“並非我對出來的,不敢邀功。”
“我知道,宮小姐方說低調的友人,莫不是二公子?”
宮惢嫣不語,低笑搖頭。
葉昭沅便很自然的走在一行三人中,站在惢嫣身側,言語溫和卻熟絡,“宮小姐要去哪裡,我今日還能玩一個時辰,我們一塊兒走吧。”
宮惢嫣心有防備,神色自然卻極小心在應付。
這姑娘怎麼看都似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可她是葉家的女兒,葉家不會把唯一的嫡女養成個傻子,敵我不分,往對家懷裡撞。
“二橋街頭的春池,池面上結了冰,許多人在那一塊兒冰嬉,你們要不要去瞧瞧。”
程悅和李扶姿隨意的跟著,她們少有說話的時候,去哪兒主要是惢嫣同葉昭沅做主。
可葉昭沅處處問宮惢嫣的態度。
這個女子不知深淺,可她總覺得她在探自己的深淺。宮惢嫣眉眼一鬆,也露出自己的小白花人設,喜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學冰嬉呢,可惜在頌州時沒甚機會,此番正好去觀摩觀摩。”
兩駕馬車停至二橋春池畔。
禹國的冬地凍天寒,又冷又長,湖面總要凍上近一個月,這段時日恰是練冰嬉的好時候。
古人的娛樂活動頗多,冰嬉很有名。
下了馬車,薄冷的風颯颯,宮惢嫣攏了攏披衣,眼眸一瞧,春池來的人真不少,不過三三兩兩一塊兒大抵是來踏青的,下池面滑冰的人並不多。
男男女女,冰刀鞋的刀片在湖面留下淺薄的痕跡,技術高超的人拖著美麗的弧度從池東滑到池西,旋轉飛舞,衣袂翻飛,美不勝收。
楊柳旁有歇腳的長木椅,四人一齊坐下。
惢嫣眸色清透,盯著池面飛舞的人,時不時同身側的人說話,氣氛還算融洽。
嫩黃衣裳的少女出現在她的視野中,一步步走來,恰是向她們的方向。
宮惢嫣仔細打量柳如瑟。
半個多月不見,她肉眼可見的消瘦了,再精緻的妝容也遮不住面上的憔悴,眼窩微微陷下去了,目中黯淡無光。
柳如瑟自然不是來尋她的。
她看著她徑直走到葉昭沅跟前,長椅上其餘三人是看也未看一眼。
“昭沅。”柳如瑟紅唇輕動,開口有幾分小心。
葉昭沅眨了眨眼,面上依舊帶著輕柔笑意,“柳小姐,有事麼?”
柳如瑟搖搖頭,又點點頭。突然問,“昭沅過來這邊,是為冰嬉來的麼?”
“爹爹專為我設了練冰嬉的場所,不是這兒,我只是跟朋友過來走走,連冰刀鞋都沒帶呢。”
柳如瑟眸中好似只看得到這麼一個人了,時而定睛看她,時而失神呢喃。她好似半晌才反應回來葉昭沅說了什麼,以及自己該說什麼。
“唔……昭沅冰嬉一定很好吧。”
“不,我方得到母親的准許,才開始學呢。”葉昭沅的嗓音柔柔的,帶著特有的溫和。
柳如瑟點頭,“改天……昭沅可有空,我們一塊兒出去練冰嬉吧。”
“好啊。”葉昭沅眉眼彎彎。
柳如瑟心有似有一記重錘砸過,她面上的憂鬱散了些,露出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她陡然瞥見葉昭沅身旁的人,目光落在宮惢嫣身上,愣了下,笑容微凝固了。
惢嫣直視春池,不看她。
葉昭沅眼眸輕滑,“柳小姐和惢嫣認得?”
宮惢嫣同葉昭沅在一塊兒,叫柳如瑟備受打擊。她僵硬了一下,才搖搖頭,“一面之緣。”
又對葉昭沅道,“那麼,我先下去練習了,昭沅若有空,一定要叫上我。”
“嗯呢。”
嫩黃色的身影緩緩遠去。
葉昭沅好奇問宮惢嫣,“柳小姐說同你有一面之緣,是什麼時候呢?”
宮惢嫣作思索狀,“柳麼……之前好像在成衣鋪子見過一位姓柳的小姐。我也不太記得了,她方說的可能是在宮宴上吧。”
坐了片刻,葉昭沅站起身來,幾人去往池另一頭的拱橋上,那裡看冰嬉看到更清楚。
幾人上了橋,春池並不大,池面冰嬉的少年少女清晰可見。
陡然,某處傳來輕微又清脆的聲響,是冰裂的聲音。一齊傳來的是少女驚慌失措的驚叫聲。
她們齊齊望過去,只見不遠處冰面破開了一個大窟窿,裡面一個人影撲騰,隱約可見嫩黃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