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林棠平靜地看著林嬌嬌,眼眸無波。
沒有憤怒,威脅,恐嚇。
林嬌嬌的記憶卻瞬間回到昨天。
回到被野豬追擊,命懸一線的時刻。
那時林棠也像這樣,平靜到面無表情,單薄的身體和野豬形成鮮明對比。
可她一個抬腿,野豬便轟然倒地。
林棠可以輕鬆打死一頭野豬。
想到這一點,林嬌嬌有點慌了,大腦一白,不受控制開口:
“我,我還錢…”
她嚥了咽口水,找回一絲理智。
“不過我現在沒錢,能不能等等…”
林棠抬眸:“你覺得呢?”
她不信林嬌嬌沒錢。
楊雪也恨鐵不成鋼:“嬌嬌,你不能這麼慣著她!”
林嬌嬌不敢承認,她居然會怕林棠,可又實在鼓不起勇氣反駁。
她抓住楊雪,可憐兮兮問:“能不能借我點錢?”
“大伯和大娘很疼堂姐,要是她回家鬧,家裡又要鬧開鍋了,我不想家裡因為我吵架。”
這點錢楊雪沒當回事,可她覺得林嬌嬌不爭,更恨林棠欺人太甚,不願意掏這個錢。
她勸林嬌嬌:“你給忍一時,還能忍一輩子嗎?”
“林棠不佔理,你還給她錢就是助長她的歪風邪氣,她根本不會改,只會得寸進尺!”
林棠看過去:“什麼叫歪風邪氣?”
楊雪:“不是嗎?昨天你說來上工,我真當你要安心勞動,哪成想你是混進來找林嬌嬌要錢的。”
“你只想不勞而獲,哪有上工的心思?”
“我現在就去找大隊長,讓他把你這個害群之馬趕出隊伍!”
三人動靜驚動周圍人,有幾個看熱鬧的也來了。
李大嘴就在其中,她身兼媒婆職責,對村裡大大小小的事瞭如指掌,常年奔走在看熱鬧第一線,是個能說會道的。
其他人順著楊雪的話,對林棠指指點點。
李大嘴卻不贊同道:“以林棠的本事,上工肯定輕輕鬆鬆,為什麼要作假?”
“再說了,昨天村口那麼多人都看著呢,本來就是林嬌嬌欠林棠的錢,欠了錢就該還。”
“楊知青,你上下牙一碰就亂噴洋糞,毀的可是林棠的名聲,你是看不起我們鄉下人嗎?”
李大嘴牙尖嘴利,說得楊雪愈發氣憤,偏偏還不上口。
楊雪出身好,全家人當寶貝似的寵,就連下鄉都是因為沒吃過苦不當回事,自己一心要來,哪被這麼懟過?
她急得跺腳,一咬牙。
“好!錢我可以給。”
“不過,你一口一句都要把林棠誇上天了,敢不敢跟我賭一次?”
“就賭林棠今天的工分!”
“我不要求她能拿到滿工分,只要她能拿到7個工分,這個錢我就出了!”
從小地裡刨食的女同志,只要能認真幹一天,一般7工分是沒問題的。
她料定林棠半年不上工,心思不在正事上,根本拿不到7個工分。
李大嘴豎起大拇哥兒:“楊知青大氣。”
一群人看向林棠。
林棠沉默。
林嬌嬌逮住機會,冷嘲熱諷:“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們不願意出錢,是某人不敢應戰。”
林棠邏輯清楚:“你欠我的錢本來就是我的,為什麼要跟你賭才能給我?”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楊雪剛點了一下頭,旋即羞惱,她一定是被李大嘴說糊塗了,惱羞成怒問林棠:“那你想怎麼辦?”
林棠:“每拿到7個工分,你給我的錢就多五十。”
楊雪以為她聽錯了。
滿工分才10分,就算林棠破天荒拿到滿工分,也做不到湊第二個7工分,哪可能拿到多餘的錢?
林嬌嬌也沒想到,林棠能沒文化到這種地步。
她譏諷一笑,拉住楊雪。
“應了吧,連個賬都算不明白的蠢貨…”
楊雪皺了皺眉,對於林嬌嬌說蠢貨這個詞略有反感,不過想到對方說林棠多次欺負她,或許是長久壓抑才會直來直去吧。
她沒多想,就聽林嬌嬌志得意滿應道:
“別說五十,我給你翻倍!”
“那頭豬賣了不到80塊,只要你掙夠7工分,我就全給你,之後每多出7工分,我給你的錢就翻一倍。”
“50塊錢和一倍來算哪個更多,你能算清吧?”
林棠驚呆了:“還有這種好事?”
“你確定你的錢夠嗎?”
“你在質疑我的計算能力?”林嬌嬌差點沒忍住笑,她哼了一聲,“放心,只要你能拿到,我砸鍋賣鐵都賠給你!”
等林棠離開去上工後,她彎腰笑個不停,眼淚都要笑出來了,跟楊雪笑道:“她竟然真覺得她能拿到這筆錢。”
滿工分才10工分,怎麼可能多拿?
林嬌嬌不傻,她願意答應下來是因為她不虧,頂多是把野豬的錢給林棠,多的對方一分都拿不走。
楊雪卻看著埋頭苦幹的林棠,有些不忍心。
“這樣算騙人吧?林棠不會算數,你還拿這個騙她…”
林嬌嬌心裡咯噔一下,她還指著楊雪,不好破壞對方印象,哄著對方。
“你也知道是林棠先欺負我,我就是回擊一下,不會傷害到她,總不能一直任她欺負。”
楊雪嘆了口氣,沒再說其他。
另一邊,林棠遭遇一大難題。
她空有一腔力氣,可一點種地技巧都沒,什麼都不會。
別人幹什麼,她也幹什麼,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但成果完全不同。
別人割下來的糧整齊完整,她就亂七八糟,效率太低了,全靠蠻力硬跟。
幾次之後,離她近的李大嘴看不過去了。
“半年不下地,你連收糧都不會了?”
“你看我,跟我學。”
她特意放慢動作,講發力和用農具的高效率技巧,一遍遍不厭其煩,直到教會林棠。
林棠感激:“謝謝。”
李大嘴白她一眼:“以前還會叫嬸兒,現在連個嬸兒都不叫了,你還謝什麼謝?”
“得了得了,趕緊收糧做任務吧。”
“我剛在楊知青那兒好一通誇你,還和別人賭了十個雞蛋,你可得好好幹,別讓嬸子輸。”
林棠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埋頭苦幹。
學會技巧,她越幹越快,雖然還比不過一些莊稼地的老手,但她體力好,根本不用休息,一直保持高強度、高速度的勞作。
由於村長先前的承諾,林棠可以獲得雙倍工分,且工分沒有上限。
今天能掙多少工分是個未知數。
很快,她把今天的十工分掙完,緊接著找隊長分其他任務。
楊雪看到她離場,喊林嬌嬌往那邊看。
“半天時間都沒,她去幹什麼了?”
林嬌嬌沒當回事:“放棄了唄,我就知道她不行。”
“她在家就不愛上工,好吃懶做的,哪吃得了這種苦?”
“別理她了,諒她也沒臉再來找我要錢。”
楊雪搖頭:“你那個堂姐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兩人對視一眼,繼續埋頭勞作。
至於林棠,早被二人忘在千里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