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
活了十六載,堯頭一次對自己的人生有了盼頭。
這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覺,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快活的要飛起來了似的。
抬起頭大著膽子飛快的看了一眼板車上的女郎後,他轉身大步走到板車頭前,重新拉起了車,腳下步子邁的虎虎生風。
嚼了蕃荷葉,虞七娘覺得嘴裡的臭味散去了許多,因之前的毒酒剛喝進去不大一會兒就都吐了出來,眼下她的身體除了有些虛弱,倒是沒什麼大礙。
她撐著車板緩緩坐起身來,身下的木板硌的她渾身發疼,可她卻莫名的感到安心。
她的命保住了,不用再去死了,而且——
她離開了虞府,前面的路或許未必一路坦途,可卻也充滿了希望。
“女郎,可要喝水?”
“女郎,這是我帶的粗餅,女郎食一些充飢吧。”
“女郎,日頭有些大,女郎且先忍耐片刻,前面有大葉木,我去為女郎摘些做頭衣。”
“……”
每行一段路,堯便停下來,擔心她渴了餓了,虞七娘覺得心裡暖暖的,鬱氣漸消。
二人在荒郊野外走了大半日。
路上漸漸有了人煙,行路的大部分都是丈夫,鮮少有婦人。
虞七娘敏感的察覺到隨著路上行人的增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且越來越放肆。
她有些不安的縮了縮身體,剛想喚堯停下同他說一下此事,卻被一老翁攔住了板車。
“兀那小兒,且停下車,叟有一言。”
堯自然也感覺到了落在女郎身上的目光,他的皮膚本就粗糙黝黑,此刻更是黑的嚇人。
突然被攔住車,他抬起頭,鳳眸有些兇狠的盯著面前的老翁。
老翁被他兇狠的眼神駭了一跳,後退了一步才大著膽子提醒道:“世道不太平,小郎君和小娘子,尤其是小娘子,衣是綾羅,長的又極美,小郎君當藏好了才是,否則必遭大禍!”
老翁提醒完後,便搖著頭繞過堯朝一邊走了。
堯怔忪了片刻,虞七娘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已不在虞府,如此實在太過招搖。
天下紛亂已久,民風凋敝,當街殺人者比比皆是,遇到災荒年限,易子而食者亦多如牛毛,貴族出行,除甲冑護衛隨侍,大多還要請遊俠兒護著。
她一深閨女子,從前在新田除了偶爾參加些宴會,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
而堯是家奴,乍然得了明月一般的女郎做妻,心裡只顧著歡喜一時也竟忘了人心之惡。
“堯,可有麻衣?”
身上的衣太過華麗,堯身上穿的麻衣就正好,虞七娘喚了喚堯,打算換下身上的衣服。
堯聞言,先是看了一眼貌美嬌柔的女郎,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重新拉起板車,朝著一旁的密林拐進去,堯在前面守著,虞七娘躲在一顆大樹後換衣。
待虞七娘重新出來後,堯的目光怔了怔,心底驀地就有些不舒服。
面前的女郎身上穿著灰撲撲的大了許多的麻衣,一張閉月羞花的面容也被塗的烏七八糟的,同先前的她簡直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