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這老宅果真跟太子府似的,彎彎繞繞沒完沒了,要沒人領路,沈流蘇估計半天走不出去。
光是從那院子來到後花園,就已經步行了七八分鐘。
沈流蘇冷哼一聲,在心裡鄙夷。
把她支得可真夠遠的。
而另一邊,聶川領著一臉嬌態的聶蝶過來,禮數周到地道:“聶川帶著妹妹過來討杯茶喝,叨擾伯父伯母了。”
“伯父,伯母。”聶蝶捏著裙邊甜美地喊出一聲。
“坐吧。”兩家生意上多有往來,聶家兄妹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不在意這些禮數,但聶川從小拘謹,心思也深,對待長輩始終保持恭敬。
聶川坐下後往季司衍這邊瞅了一眼,語氣輕挑,“今日當著伯父伯母的面,還希望四爺能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季司衍眼神淡漠,“問。”
“你當真不喜歡小蝶?”這直球直接打出,聶蝶停聽了都要愣個幾秒。
季司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目光沉了沉,直面回應,“當真。”
聶蝶顯然沒想到事態發展成這樣,從椅子上站起走過來抓住聶川手臂,雙眼帶著淚花,“哥!你明明說帶我過來是求親的!你騙我!”
“這……聶川,這是何意?”這波操作,就連餘宛霖也沒看懂。
“帶妹妹過來尋一個答案罷了。”聶川語氣平靜,視線停在季司衍身上,表示感謝,“多謝四爺如實相告。”
當著季家家主的面,聶蝶無地自容,哪怕心裡不舒服想鬧,也斷然不敢當堂發作,聶川正是拿捏了這一點,才會把她騙過來,目的就是想讓聶蝶死心。
“就為這事兒?”餘宛霖到底還是心疼聶蝶,叫人送過來一條手帕遞過去。
“自然不是,今日過來是帶了家父的一句話。”
“什麼話?”季志航從看見聶蝶掉眼淚開始就已經隱隱不耐煩。
“聶蝶好歹是我聶家掌上明珠,四爺若是對她無意,還望季夫人不要再撮合,莫讓她越陷越深,這,是家父原話。”聶川心裡忐忑,畢竟面前這位,是季家家主。
季志航雖把大半家業交給季司衍打理,但這位的行事風格絲毫不亞於現在的季司衍,半晌,他直視聶川,目光裡透著威嚴,“究竟是你聶家女兒千方百計討好,還是我季家夫人隨意撮合,你們心裡沒點數?”
季家這位,護妻。
而今日,聶川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聶蝶那點哄人的矯揉做作的小心思,雷厲風行的季家家主又如何識不破,不過是看季夫人無聊,給她當樂趣玩玩。
“對不起,伯父,是聶家管教不嚴。”聶川致歉,帶著被嚇懵了的聶蝶離開季家老宅。
餘宛霖啞然,表情一言難盡,“沒勁兒,是我識人不清,司司啊,沒給你惹麻煩吧?”
季司衍眉心一跳:“……”
“聶狗那東西養的什麼女兒!”季志航拂袖,背過手冷罵一聲去散步消消氣。
季司衍輕笑,起身去找被遺忘在後花園的沈流蘇。
季家後花園裡培育有千奇百怪的花種,若無科普,大約沒人能將它們完全認出。
但沈流蘇能。
並且還樂滋滋地跟傭人商討能不能借一點花種。
季司衍過來找到她的時候她便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憨態模樣,似乎是沒發現他的存在,這姑娘小嘴還在叭叭叭地說話。
傭人答不上來,她便也不惱,說累了就停下來看著那些花出神,看起來像在睹物思人。
傭人瞧見了季司衍,被他一個手勢遣走。
沈流蘇察覺力很強,傭人前腳才離開,她便將眼底那抹不該有的情緒收好,轉過身朝著季司衍迎上去。
“四爺見完小情人了?”沈流蘇指尖纏著他領帶,有意無意地在撩撥他。
“沒有小情人。”季司衍將她五指攏在手心,抬高了往唇邊輕輕一吻,溢出一聲輕笑,“小流蘇,我自認為,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會做任何婚內不軌之事。”
沈流蘇眼裡閃過一抹詫色,很快又恢復平靜。
好險,差點被狗男人的情話迷惑。
“四爺,我們是否要開誠佈公地談談?”她貼上前,一雙清眸輕輕眨著,下巴擱在他胸前仰頭看他。
他順勢將她摟住,微微俯身與她調情,“季太太想談便談。”
可怕啊,才剛開始,就如此縱著她。
“這什麼?”他視線落在她手腕上的玉鐲上,那手腕輕輕一捏就能折斷,戴著倆鐲子抬手,他都覺得她有些吃力。
“玉鐲,你母親送的見面禮。”沈流蘇將戴著玉鐲的手藏起,挑眉道,“若日後跟你離了,這東西我能留著當點錢。”
季司衍直接將她這句話無視,“母親挺喜歡你。”
“我的榮幸。”
–
新的身份證拿到手之後,沈流蘇看著那戶籍地址有些出神,京都戶口,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如今在京都已經待了五天,沈雄在蘇城有沒有其他動作還未可知,倒是岑檸這裡打聽出了當年轟動全蘇城的那場走私案裡確實存在保護傘這一事實。
只是片面之詞,難在毫無證據。
當年參與走私的謝氏集團被一網打盡之後,相關人員判刑的判刑,拘押的拘押,無罪釋放的人也不再少數,但時隔多年,想要找到當年的知情者只有接近謝衝的兒子謝朝。
謝朝如今在道上混,黑白通吃,手底下的人不盡其數,但近年來一直安分守己,想來不會走謝衝的那條老路。
若不是完全找不到當年的一個知情者,沈流蘇不會答應讓岑檸冒險接近謝朝。
沈流蘇有個大膽的猜測,當年在那場走私案裡見過沈雄的人都被解決了,而謝朝是沈雄唯一一個不敢動的人。
又或者,謝朝其實不是知情者。
畢竟五年前,謝朝是在京都上的大學。
若真如此,往謝朝這裡下的這步棋便錯了。
“在想什麼?”季司衍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流蘇下意識將身份證翻蓋在桌面,轉過身抿唇一笑。
他右手壓向桌沿,微微俯身,抬手控住她的下頜,指腹停留在她抿著笑意的唇角,眼眸深邃,不含一絲情慾。
“想我們什麼時候回蘇城。”沈流蘇從容應對,斂著笑意看向他的眼睛。
“想家了?”季司衍將人從椅子上拉起來,他反身坐下,提著她纖細的腰肢壓坐坐自己的腿上。
沈流蘇不自然地動了動,而後又順勢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他身上,指尖抓住他在自己細腰上作亂的手,湊過去主動親了親他,“是啊,想家了。”
只不過想的,是她以前的家。
季司衍盯著她,表情隱晦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