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累了,祐薇一回去便倒頭就睡。
可這個夜晚並不特殊,穿越回來的第一個星期,她又夢見了顧晏楚,準確來說,是她世界裡一直奔跑的那個顧晏楚。
夢裡周圍都是海浪的拍打聲和呼嘯的風聲,少年站的很遠,祐薇遠遠的望見那瘦弱的背影,就知道那是他。
她想去救他,可雙腿如同陷進泥沼一般動彈不得。
風聲變成了嗚咽的哭聲。
他突然轉身,衝著她大喊質問:“姜祐薇,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
淚順著臉頰滑落,匯入大海。
祐薇張嘴,卻說不出話。
“不…不要!”
她被驚醒,風扇莫名其妙被關掉了,身上的睡衣已經溼透。
祐薇短暫的緩了一下,伸手將風扇打開,還是沒有反應,她又把床頭的檯燈打開,還是一樣的結果,看來是停電了……
她沒了睡意,去廁所重新洗了個澡,然後站在陽臺吹風。
還很早,月亮高高掛在天空,夏天夜晚的涼風吹的她裙襬微動,讓人心裡涼絲絲的。
她看著月亮發愣。
為什麼還會夢見顧晏楚?為什麼夢裡他那麼恨她?
是什麼指引嗎…
她又想起最近找他,他都對她視而不見,那冷淡的模樣讓她止步。
唉。
祐薇對著天空嘆了口氣。
得儘快讓顧晏楚對自己有好感才行。
————
一週一次的週六到來,華卿一中亙古不變的制度就是週日休息,比起別的軍事化管理學校的一個月一天假,祐薇已經很滿足了。
她起了個大早,其實相當於沒睡,由於昨天的噩夢把她嚇到難以入眠。
胡亂將爺爺早起去公園打太極拳回來買的包子塞進嘴裡後,祐薇同爺爺奶奶說了再見。
她靜靜站在樓下,等待著顧晏楚的身影出現。
她家住在巷子口,幾乎每戶人家出來都會經過她家樓下,雖然家離學校不遠,不同祐薇每天步行走路,顧晏楚為了節省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去學習,所以天天騎自行車上學。
為此,祐薇早上還特意翻出了爺爺上學時騎的自行車,打算和顧晏楚來一場青春時代彼此一起騎行去學校的浪漫場景。
她看著面前有些舊還有些醜的騷紫色自行車,開始幻想甜蜜騎行的畫面。
不一會兒,祐薇看見了要等的人——少年身姿綽約,一隻手緊握著把手,另一隻手拿著一根吃了一半的玉米,雙腿有節奏的蹬踏,輕盈的穿梭在小巷裡。
祐薇大喜,連忙把自行車推出去。
顧晏楚看見了擋在路中間的她,按了剎車鍵,左腿彎曲著放在地上支撐著。
“你要幹嘛?”語氣並不好。
祐薇笑的甜美:“顧晏楚,我們一起騎車去上學唄。”
少年皺眉:“你會騎嗎?”
祐薇:……
他在小看誰呢?以前她確實不會,後來進入社會為了學會電動車,她不得不把自行車也練會了。
祐薇右腳一跨,坐上了座椅,位置有些高,她的屁股坐的有點疼,但是沒太大問題,她開始遊刃有餘的用雙腳踩著,回頭衝著他喊道:“瞧不起誰呢?你快跟上我哦。”
語氣夾雜著幾絲得意。
顧晏楚看著她那自信的姿態,和一直在挪動的屁股,隨即跟上了她的速度。
沒幾秒鐘,顧晏楚就把祐薇甩在了身後。
祐薇看著幾米開外的他,這是一個連說話都不一定聽得到的距離。
太陽已經升起,路過林間小道,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影在光影中搖曳。
這怎麼和她想象的甜蜜騎行不一樣…
他怎麼開的那麼快?
祐薇剛想加速,車鏈子卻突然斷掉,她被突發的情況嚇一跳,失去了平衡,尖叫的倒在了路邊的稻田裡。
所幸稻田裡都是稻草,她並沒有受傷。
祐薇看著自己滿身的稻草,有些想哭。
為什麼,最近那麼倒黴……
腦海突然浮現了爺爺早上說的話,“薇寶,這車很舊了,說不定會掉鏈子。”
祐薇那時只顧著甜蜜騎行了,笑著說沒事沒事。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掉鏈子。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顧晏楚聽見了女孩的喊叫,連忙將車停在路邊,一路小跑過來查看情況。
“沒事吧?”
少女整個身體都倒在了草垛上,頭髮也沾滿了稻草,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祐薇沮喪的搖了搖頭。
“握緊。”
她抬頭,一雙手伸向了她,五指纖長,骨骼分明。
祐薇笑著把手遞過去,抓著他的手爬上了馬路。
觸感是不一樣的感覺,冰冰的。
她到處用手拍了拍,把身上的草給拍掉,心裡暗地裡偷樂,感慨道,摸到了顧晏楚的手,不虧不虧。
“我先走了。”
…?
祐薇看他。
這個時候顧晏楚不應該說‘我載你去學校’嗎?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少年解釋道:“我快遲到了。”
說完,他轉身跑向他的自行車,少年如風一樣輕盈的跨上了座椅,揚長而去,車輪在地面上劃上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祐薇想了想,顧晏楚似乎給自己定了個目標,要在早自習上課前一個小時便到教室。
這麼卷讓別人怎麼活……
她看向倒在路邊散架了的自行車,氣不打一處來,緩緩走向讓她幻想破滅的罪魁禍首,她抬腳,用力一踢——
“啊。”
這一踢可好,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腳背開始疼,她忍痛蹲下,淚花被擠出。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腳多。
緩了一陣子,祐薇瘸著腳揹著書包一步一步狼狽的往學校趕。
————
艱難的到了教室後,同學都來的七七八八了,都在背書所以沒人注意到她,順利坐到了座位上,祐薇鬆了口氣。
看了眼黑板上方的鐘表。
7.05。
距離早自習還有15分鐘。
李嘉澍沒來,如她昨晚想的一樣,又是要翹課的節奏,祐薇從書包拿出筆記本打開,默默用筆寫下一句:A計劃,失敗。
她眼珠一轉,既然刷好感不行。
那麼,好,現在開始,啟用B計劃!
————
中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體育老師是個老頑固,做什麼都要剛正不阿,有始有終。
烈陽高照,又大又毒的陽光普照大地。
“立正!”
祐薇一邊跟隨著大部隊的動作,一邊無聊的拔著校服下襬上的線頭。
這太陽照的她心煩意亂的,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體育課,自己從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再來上高中的體育課。
“好了,都安靜點,過段時間學校會統一測試女子800米,男子1000米,沒及格的天天來我這練昂,這節課大家自己好好訓練吧。”
祐薇:T_T
這個信息猶如晴天霹靂,天知道祐薇體育天賦有多差,估摸著能不能用例假逃過一劫,才想起上星期才用這個藉口逃過800米接力賽。
淚目了……
解散後,祐薇來不及傷心,因為要緊急開啟實施方案B,她穿過人群找尋顧晏楚的身影。
終於,在學校操場的一棵大榕樹下看見他在和另外幾個男的乘涼偷懶。
遠遠的看著,華卿一中的校服很醜,灰配紅的狗屎色,穿在他身上卻很好看,顯得朝氣又蓬勃。
典型的男高中生。
祐薇莞爾,朝他走去。
“顧晏楚你有空嗎?”她溫柔又小聲的詢問,眼睛像小鹿一樣,語氣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回覆。
顧晏楚瞥了她一眼:“沒空。”
…在偷懶還沒空啊。
旁邊幾個男的開始起鬨:“班長大人幹嘛拒絕與人家大美女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種野一點的或許在某些方面還有趣點呢。”
似乎是達到某種共識,他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
“對對對,刺激哦。”
“別了,我反正搞不來,我喜歡乖點的。”
“掃興,多來幾次就乖了。”
……?
?什麼東西怎麼這麼臭?
祐薇聽出了他們的言外之意,皺眉巡視著這四個男的。
她又看向顧晏楚。
顧晏楚卻無所動容。
祐薇嗤笑:“長的醜還不愛刷牙是吧?”
那幾個男沒說話,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說她幾句林晚晴在旁邊勸兩句,然後不頂嘴。
祐薇看著他們,譏笑:“嘴巴那麼臭,知道我野那知不知道我外號是華卿一中一姐,下次再露出你們那大牙對我笑,我找人把你們牙齒打掉信不信?”
“虛名而已。”靠在樹旁的少年終於開口說話,他看著她,繼續說道:“沒有林晚晴,華卿一中你混不上排面。”
語氣中帶有幾分諷刺和看樂子的感覺。
祐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說的沒錯,林晚晴喜歡營造乖乖女的人設,所以幹了什麼壞事都報上她的名字,祐薇其實是個小菜。
只是她不敢相信,為什麼顧晏楚要幫著那幫惡臭男說話,要讓她難堪,明明早上他還牽過她的手。
她本來只是想找他一起中午吃飯。
為什麼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祐薇沒說話了,默默的站在原地,眼眶溼潤,她低下頭,握緊拳頭不想讓眼淚落下。
她想反駁回去,想不顧形象衝過去扇他們一人一巴掌,可是嘴裡和含了苦膽一樣說不出話,腳和灌了鉛一樣邁不開。
姜祐薇啊姜祐薇,你可真廢物。
“那你呢?你在華卿一中混到哪個位置了?”一道清冽而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祐薇抬頭看去,一滴淚順著她的動作滑落至臉頰。
是李嘉澍。
他今天穿著校服,整個人高挑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陽光折落在他的碎劉海上,緩緩向她走來時,像是鍍了層金光。
他站在她的身旁,一股清香柑橘味撲面而來。
“李嘉澍…”
他太高了,為她遮擋住了大半陽光,祐薇只能微微仰頭,聲音很小,帶著一絲委屈和哭腔。
“別哭。”
少年垂下眼眸,看著她未乾的淚痕。
“李少爺倒是華卿的稀客。”顧晏楚勾著輕淺的笑,靜靜看著前面的一對俊男靚女。
那幾個男的看清形勢不對,悄悄溜走了,樹下三個人,準確來說是兩個人對峙著,火藥味在空氣中瀰漫著。
“嗯哼,我希望班長大人回答我,我一定……洗耳恭聽。”李嘉澍不像往常般隨性不羈,眉梢微微帶怒。
祐薇感覺氣氛有些過於劍拔弩張,下意識扯住李嘉澍的衣袖,想要拉他走。
“叮鈴鈴——”
好巧不巧,下課鈴聲響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人潮聲。
操場是去食堂的必經之路,無數的人開始湧入這邊。
顧晏楚看著祐薇的手,眸色一深:“下次吧,下次我希望與李同學好好聊聊。”
他轉身,逆著人流,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祐薇將緊握著衣袖的手鬆開,把眼淚抹了抹,看著面前的少年:“走吧,我請你吃飯。”
他眼眸微眯,從喉間處溢出一聲低笑。
祐薇被笑的鼻子不舒服,吸了吸鼻子:“別笑話我,我知道自己沒用。”
李嘉澍搖頭。
“沒有笑話你,你很勇敢。”
聽到這話,祐薇垂下了頭:“這算哪門子的勇敢,我都哭了。”
“看到我才哭的,那不算,小薇同學。”
祐薇沒說話,耳根卻悄悄的紅了起來。
她這算是……被反派誇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