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三月,能形成意識的喪屍都所剩無幾,所以這場喪屍潮在規模上就令人心生疑慮。左丘鉞看見的是五千餘,其實真正的數字逼近一萬。
這些喪屍全部聽命一人,更準確地說是寄居在喪屍軀殼中的人類靈魂。季聿菖靠著系統達到人類的非山境,一直蟄伏,直到獵殺神使的獎勵太豐厚,才動了驅使影響範圍之內的任何喪屍群起攻之的心思。
喪屍潮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前赴後繼消耗一個揹著同伴的人的,第二部分保護他自己,第三部分用作偵查和斷後。
就在剛剛,季聿菖發現自己和數千個分散的喪屍同時失去了聯繫。他汗毛倒豎,催動更多的喪屍保護自己。
跟在喪屍群后面的人分為三組,每組都有兩個中年的非山境帶隊。他們的目標無一例外都是那兩個人,但是變故往往就在一瞬。
“各位,不能再追了。”
這個聲音憑空出現,充滿了頹喪的氣息,可追在最前面的人卻像見了鬼一般後退。
一個穿著兜帽衛衣衫的年輕人雙手插兜站在離他們不遠的空地中央,他的帽簷垂下來,剛好露出一點銀色的碎髮與銀色的眼睛。鼻樑上有並不顯眼的雀斑,那雙眼裡也充斥著消沉,活脫脫一個厭世少年。
但絕對沒有人將他看做少年。
衛衣是廉價至極的衛衣,血是新鮮的喪屍血。
——從他落地那一刻,所有身前的喪屍盡數炸成了血沫。
漫天血雨劈頭蓋臉地潑在新新舊舊的雪地上,獨獨繞過那頂貼著腦袋的兜帽。紅色的血液蜿蜒在蒼灰的骨骼中,三個營地二十餘人,全部被他的手段震得瞠目結舌。
這個長著雀斑的年輕人嘆了一口氣,苦著臉舉起右手。人群齊齊倒退一步,他卻坦坦蕩蕩地敞開了喉嚨叫道。
“你們好,我是木鬼神域的青弦。耐心有限,所以請你們該回哪裡就回哪裡。不然——”他拖長了音調,“剛剛那些喪屍看到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有接納新勢力一方露面的複雜,還有如此強勁的對手竟只是讓自己退走,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別愣了,梁九歡把那個男人接下,談明斷後,復活選在那棟樓的頂層,現在就動,快!”左丘鉞的聲音忽然響起,聲調之大甚至蓋過了喪屍們不甘的吼叫,談明感到她動用了精神力,梁九歡已經先一步動了。
左丘鉞一掌拍在談明的後背,他轉眼時她已經向前躍去,而大潮這時才撲入廣場,以十分詭異的喪屍身軀堆疊的肉塊作為前瞻。這一切太過迅速,談明幾乎來不及反應已經被吞沒,他無法移動,很快被撲面而來的喪屍擠得喘不過氣。
他的意識很快像身體那樣被漸漸磨滅,臨死前聽見系統輕鬆的聲音漸漸遠去:“噢,你想復活在樓頂,好啊,沒問題啊!”
…… ……
“但是我的…”
“是‘客觀的存在’——這裡的理論這樣稱呼它,不受主觀意志控制的部分。”
“你騙我…”
談明模模糊糊地適應再次清晰的意識,他聽見耳邊有兩個難以辨認來源,同樣難以辨認性別的聲音在交談。隨著視網能捕到的光日漸清晰,談明聽見的聲音也越發的小,直到最後一句,“廢物剛醒,你覺得他聽見了多少”,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然後是真正的聽力捕捉到的音息:咳嗽,磨刀石與鐵器造成的喑啞銳聲,似是而非的說話,依稀是左丘鉞的聲線。
“你醒了。”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柔軟的女聲,談明半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見矮個的女孩緩緩放下手中的細劍對他輕輕莞爾。仍然是慘白的臉色,這次近些他見得更加清楚,她的睫毛極長,配著毫無血色的雙唇與飽含倦怠的純金色瞳眸,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嗯,你是誰?鉞哥和歡哥呢?”談明定了定神,認出她手中劍是梁九歡的,趕忙補了一句,“剛才是你在磨劍啊,小心一點,這可是歡哥的傳家寶。”
女孩笑了:“嗯,我知道的分寸的。他們兩個還在那邊吵關於合作的問題,你們幾個倒是有趣。我叫邵輕,我的能力與時間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