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再堅持一下的。”
韓寔惋惜搖頭。
李藥師垂頭喪氣,幽幽道,“我是為了延長壽命。”
“延長壽命?”
齊辰皺眉看向李藥師。
雖然他說自己九十六歲了,可他也只是看上去頭髮花白而已。
撇除頭髮的話,他的面相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
修士境界攀升,實力增加如何還不好說,最明顯的就是壽元。
九十六歲,對於一個五品修士來說,至多算是壯年而已。
記憶中,修道境界有十品,分別是:筋骨、氣血、周天、開府、拓荒、化龍、金丹、煉神、歸真、飛昇。
大體上,筋骨境到拓荒境,每增一境界,壽元各加一甲子。
換而言之,五品修士能增壽三百年左右。
自化龍境到煉神境,每增加一境界,壽元大致可增加一百到兩百不等。
所以到了煉神境,壽元低的也有六百,高的則有千年!
此後八品入九品,壽元最少千年,多者可達一千五百。
九品入十品,若無意外,壽元可達兩千之上!
然而這些都只是理論上的。
修士在修行功法高低、與人鬥法時是否有暗傷、破境時是否留有隱患、服用各種延年益壽的天材地寶等等,都會在這個基礎上增加或延長壽元。
在此之前,有壽八百歲的五品修士,也有五百多歲就壽元耗盡、生機斷絕的八品修士。
李藥師,就是五品。
他說勾結妖蠻是為了延長壽元,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我已經三百九十六歲了。”
李藥師說出自己的秘密,“我於六十年前來到南雄城,那個時候我已經是五品。
如今甲子時間已過,我依然是五品……”
眾人恍然。
五品修士壽元三百左右。
醫家擅養生延壽,同境之下比常人多活個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是不成問題的。
李藥師已經無限接近正常五品修士的壽元上限了!
然而至少六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停留在五品,已經說明他的資質了。
這也難怪,六品化龍境,需要此前將體內穴竅開闢成開府、經脈拓寬成江河,身體開拓成良田萬頃……
五品升六品時,需將一身豐沛真氣,凝作適合自己體內世界生靈生長的“靈氣”,以靈氣不斷沖刷、滋養自身。
一朝完成,就如同鯉魚跳龍門,成則化龍,敗則遍體鱗傷。
五升六,是修士的第一個大門檻。
一個修士一生中只有三次機會,一旦三次失敗,便終生止步五品。
“我已經失敗了兩次,第三次遲遲不敢衝擊,我怕……”
李藥師一身暮氣,“少年豪氣,不避死。越老,越怕死。
我不想死,已知的修行法對我而言已經無用……
能解決我壽元問題的,要麼是神族的仙法,要麼是道法破境,要麼是巫妖之術……”
眾人聽的明白。
在仙法不現,道法行不通的基礎上,李藥師只能把主意打到妖法上。
所以他選擇與妖蠻勾結。
妖蠻願意傳他巫妖之術,前提是他得幫妖蠻擄掠、甚至佔領南雄縣。
韓寔之前的縣主陳海,再往前的鄭從,李藥師與妖蠻勾結設計,一死一傷。
而他也從妖蠻那裡得到了殘卷,枯樹逢春,感受到了濃郁的生機。
所以這次名義上是算計齊霖、齊辰跟另外兩個司農吏,實則是針對韓寔!
三個司農吏死在南雄,韓寔必將被問責。
屆時韓寔一走,妖蠻便會趁虛而入。
前兩次妖蠻都是這麼做的,屢試不爽。
沒想到這次栽在了齊辰身上!
幾人聽完,韓寔冷笑不迭:“我說這幾日怎麼一直覺得腦後涼颼颼的,原來是被人惦記上了。”
白柔柳眉倒豎,咬牙切齒:“李藥師,枉我家時雨如此信任你!”
宋行之冷笑:“看上去是受人尊重的南雄聖手,實則是人奸!”
李藥師怒聲反駁:“我只是想活著而已,我有什麼錯?
設身處地,你們到了我這年歲,未必不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
“你放屁!”
齊辰恨不得撕了李藥師。
這老東西當真是以己之私,揣他人之公。
一時間,辰弟的那句話湧上心頭。
齊辰神色肅穆,沉聲道:“人皆有私,但我爹教我,人不能為求己活而害他人性命!”
李藥師搖頭:“小畜生,你不過是仗著年歲小,說些空話、套話罷了……”
“你怎知我做不到!”
齊辰怒了。
若不是辰弟主動捨棄生命,又怎有他站在這裡?
他恨不得當著幾人的面說明真相,為辰弟正名。
只是想到如今身份跟辰弟所託之事,他只得恨恨壓下。
李藥師眼見齊辰不說話,嗤笑一聲,臉色也在這一刻變得猙獰、狂肆。
他往椅背一靠,掃視幾人,搖頭道:“你們就不奇怪,我明知跟你們走到了對立面,為何還願意說這麼多?”
齊辰不由皺眉。
剛才的李藥師渾身散發的都是悲涼、蕭索,儼然是認命了。
雖可惡,卻終究還有些良知,所以才會歇斯底里,會恐慌。
可眼下,就在他往椅背一靠的瞬間,他臉上的愧疚、恐慌之色一掃而空。
有的只是瘋狂!
“該不會是……”
齊辰心底一凜,下意識往後又退了一步。
恰恰是前後連退的兩步,讓他成功避過了生死危機!
因為在他往後退的同時,李藥師忽然如獵豹出擊,化作一道殘影攻向齊辰。
即便韓寔反應足夠快,也慢了一步,看著李藥師的手指在齊辰鼻尖擦過!
“嘶——”
齊辰只覺鼻尖被一道利刃劃過。
下一刻,他就被宋行之一把拽到屋外。
韓寔便跟李藥師交上了手。
廂房內東西的破碎聲響成一片。
前後不過數息,齊辰的的房間就轟然倒塌!
李藥師趕在房子倒塌之前一頭撞開房頂,腳尖一點,大袖一展,竟如翩躚蝴蝶高高掠起,看著就要掠過高牆。
“哪裡走!”
一直以柔弱示人的白柔驟然開口,伸手對著牆頭一扯。
原本還趴在院牆上的龍鱗藤頓時像活了過來,高高掠起,如鞭子一樣狠狠抽了下去。
李藥師猝不及防,被龍鱗藤迫回院內。
白柔兩手交錯,用力一扯。
滿牆的龍鱗藤便自行離開院牆,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如牢籠一般將整個齊家籠罩。
場中眾人,皆像被困籠中的鳥雀。
包括李藥師。
韓寔淡定從倒塌的房子中走出來,含笑看向李藥師:“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聽你廢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