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伶仃島日常
自從蘇平安到了伶仃島上,沈遊是千方百計地疼愛她,事事順她心意。眾教徒見教主對蘇平安尚且如此,他們自然對蘇平安更是唯唯諾諾。與在聽雲莊時不同,雖然在那裡少不了各位師叔師伯的疼愛,但他們總是嚴肅的,讓蘇平安感到拘束,在伶仃島上就顯得自在多了。
蘇平安掉了兩顆牙,只能吃孫婆婆特意替她熬的甜粥,而沈遊坐在蘇平安面前悠然自得地吃著大魚大肉。
“師父,這島為什麼叫伶仃島啊?”
見沈遊陷入思考狀,蘇平安忙夾起筷子,飛快地從他碗裡夾起一塊肉,可惜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裡,就被沈遊截住。
“你剛掉牙,不能吃肉。”沈遊將蘇平安夾走的肉重新放回碗裡,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剛才好像叫我師父?”
“沒有。”蘇平安忙舀了一小勺稀粥塞進嘴裡。
“蘇平安,這島上是不是比聽雲莊好玩兒多了?”
蘇平安不答話。
沈遊不依不饒,又接著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承認,你心裡不知道有多歡喜呢,你逃離了聽雲莊,逃離了沐流蘇,難道你不開心?”
“沈遊,師父說,食不言寢不語,你話可真多。就這破島有什麼好玩兒的,連一棵桃樹也沒有。”蘇平安說完又低頭扒飯,見沈遊不應答她,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離開了沐師叔很開心?”
“我當然知道了。”
蘇平安放下碗筷,開始巴拉巴拉地講起來,完全忘了自己那套“食不言寢不語”的話。
“你不知道,沐師叔可討厭了,我小時候怕妖怪把我抓去吃了我就喜歡挨著師父睡,可是沐師叔不讓我和師父睡,她說她陪我睡,我才不願意呢,後來我就一個人睡了。可是沐師叔和師父成親以後,她居然和師父一起睡!——咦,沈遊,你笑什麼?”
沈遊強忍住笑意,“我沒笑,你繼續說。”
蘇平安又道:“我心裡可生氣了,我就去問她,我說沐師叔,你長這麼大了也怕妖怪嗎?可是沐師叔不回答我。”
沈遊小臉一紅,道:“她當然不會回答你了。難道你就因為這件事就討厭她嗎?”
蘇平安搖搖頭,居然變得有些惆悵起來。“當然不是了,其實我也不是特別討厭沐師叔,可是她討厭我,有一次我偷聽到她和師父說話,他們差點吵起來。沐師叔說她必須得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可是師父說那樣他們就照顧不了我了。現在我走了,沐師叔和師父就可以有他們自己的孩子了。”蘇平安可憐巴巴地看著沈遊,“沈遊師父,你本領那麼大,你知道我娘是誰嗎?要是能找到我娘就好了,我就不是多餘的了”
沈遊臉上的笑容僵住,他沒曾想到蘇平安那天突然肯跟自己走,居然是這樣的原因。又想起八年前蘇平安孃親慘死的模樣,不由得鼻子發酸,將蘇平安擁入懷中,“你不是多餘的,我,還有你師父,我們都會照顧你,保護你,誰也欺負不了你。”
沈遊醞釀著情緒,還準備說一大堆話來安撫蘇平安受傷的小心靈,蘇平安突然從他懷裡鑽出來,問道:“沈遊師父,你怎麼還不成親?沒有女孩子願意嫁給你嗎?”
沈遊滿臉黑線,眉毛一挑,道:“怎麼可能,是我瞧不上她們。”
蘇平安還準備說著什麼,一個人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裹,蘇平安一眼認出來,是她師父的。
“教主,聽雲莊送來的包袱,說是小姐的物品。”那人將包袱呈給沈遊,行了個禮,便退下去了。
蘇平安忙從沈遊手裡搶過包,迫不及待地打開。
沈遊不屑道:“有什麼不得了的,他聽雲莊有的東西我這裡全都有。”話雖那樣說了,眼睛卻還是偷偷往包上瞟。
包裡不過是一封信,一個撥浪鼓,一把匕首還有一盒用紙包著的厚厚的東西。
“信是給你的。”蘇平安隨手將信封扔過去,自己拆開了油紙,拿出裡面的桃花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信封上寫著“沈遊親啟”,筆法端正有力,是蘇雲卿的字跡無疑。沈遊撕開信封,掃了幾眼,便將信封丟開,然後伸手去搶了一塊桃花糕放進嘴裡。
“蘇平安,有好吃的都不叫師父一聲——”沈遊頓覺口齒生香,軟軟糯糯的糕點在嘴裡化了開來,喉嚨一陣清爽,忍不住伸手又拿了一塊。
“師父信上信上說什麼了呀?”蘇平安大口吃著桃花糕,含糊問道。
“讓我好好照顧你,讓你好好孝敬我——你先別吃了,倒是給我留兩塊!”說著就要伸手去搶。
“做師父的,不能和徒弟搶吃的!”蘇平安抱著桃花糕,開始四處躲藏。
他二人沒有注意到,在不經意間,蘇平安早已喊他“師父”了。
沈遊愛起徒弟來,那可不得了。蘇平安隨口一句喜歡桃花,伶仃島短短時日便種滿了桃樹。不過那些樹苗還瘦瘦小小的,剛從島外買回,只有幾片嫩綠的葉子。教中的僕人除了料理日常事務外,又多了一項給桃樹澆水的任務。
“師父,這些樹要什麼時候才長大?”蘇平安拿了一個竹筒從桶裡舀了一筒水,從桃樹苗頂端慢慢淋下。
沈遊攤開兩掌,稍一發力,桶裡的水便被掌風帶起,形成一股股水柱,源源不斷地往樹上澆去。
“等你長大了,這些樹就長大了。”沈遊說道。同時又運功,將前方十幾個水桶裡的水吸了起來。
躬著身子累死累活澆水的僕人見到這情景,不禁面面相覷,擠眉弄眼。他們已經默契到只挑動眉毛眨眨眼睛就能進行交流。
僕人甲:“教主真他孃的厲害,他怎麼不自己澆水?”
僕人乙:“你找死嗎?居然會有這樣的疑問!教主是什麼人,怎麼會幹這種粗活,只是在小姐面前顯擺顯擺,讓小姐更崇拜他。”
僕人丙:“別說了,我總覺得教主在看我們……”
僕人丙顯然是疑心太重,沈遊的眼裡哪裡容得下他,此刻他正寵溺地看著蘇平安。
“平安,為師要出島去一趟,你乖乖等我回來。”
“師父,我要和你一起去。”蘇平安忙拉住沈遊的手,生怕他像蘇雲卿一樣,又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蘇雲卿和沈遊那樣對她好。
“不行,你不能去,”沈遊四處看看,指著那些桃樹道:“你不在這兒照看著,這些笨手笨腳的僕人把桃樹弄死了怎麼辦?”
僕人們彼此又開始對望,一臉生無可戀。
蘇平安點點頭,鬆開沈遊的手,“好吧,我知道,師父不帶我去是為我好,怕我受傷。”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拖累我。”沈遊說著,輕輕一笑,飛身一躍,很快遠去。
蘇平安回過神來,對著沈遊的背影大喊:“師父,你可得快點回來!”
蘇平安沒有得到回應,垂頭喪氣地回過頭來。
僕人們連忙低下頭去,開始拿著空竹筒裝模作樣。
“叔叔,你會像師父那樣用手把水吸起來嗎?”蘇平安突然蹲下來,睜著大大的眼睛,天真地看著僕人甲。
僕人甲額頭冒出冷汗,“小的……小的……不會……”
“哼,不好玩兒。我去找孫婆婆了……”蘇平安將手裡的竹筒隨便一扔,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澆水的僕人們如釋重負,才敢高談闊論起來。
沈游出島是因為蘇雲卿那封信,信上除了讓他好好照顧蘇平安,還說最近有一夥山賊冒充魔教眾人四處作案,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讓沈遊趕去看看。
本來這類冒充魔教中人行兇的案件多得不得了,沈遊有好多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次可不同,居然有人騎到他頭上,居然自稱是魔教教主沈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遊照著蘇雲卿的指示,直接趕到案發地去,在一個破廟裡見著了那夥小毛賊,他們如沈遊想得一樣,只需動動手指就能將他們拿下。
沈遊一身黑衣,自半空緩緩而下。他面色如冰,眼裡的殺氣一瀉千里,早把幾人看得呆了,嘴裡只顧嚼著肉,卻不知道嚥下。
“堂堂魔教教主沈遊就棲身在這破廟裡?還吃著連野狗都不多看一眼的肉?”沈遊皺起眉頭,嫌棄地看著圍著一堆火的眾人。
“好大的口氣!”一個魁梧的漢子猛地站起來,“瞎了眼的東西,竟敢跟老子這樣說話!”
“你是沈遊?”沈遊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正是你沈爺爺我,別以為你會點兒輕功我們就怕了你不成——弟兄們,給我上,讓這小白臉瞧瞧我們魔教的厲害!”
話剛說完,適才坐著的人紛紛站起來,實力沒多大,口中卻“唷”“哈”怪叫,手裡無不提著大刀長劍,要往沈遊身上砍。
沈遊身體凌空,掌氣捲起地上石子,將他們手中刀劍一一打落。眾人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已捱了好幾巴掌,火辣辣地痛起來。只隱約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他們中間來回穿梭,扇耳光的“啪啪”聲來回作響。
“冒充魔教人做壞事倒也罷了,長得如此醜陋之人,還偏偏冒充沈遊!沈遊那樣的絕世美男也是你可以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