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哪怕秦柿柿是個傻子,也能意識到這裡頭有貓膩了。
低頭看看手裡不顯山不露水的通行牌,秦柿柿嚥了口唾沫。
想到自己還要靠著它出去,秦柿柿壓抑住把它丟得遠遠的念頭,從懷中取出機械小肥啾。
“拜託了,幫我找路吧。”
肥啾眨了眨油亮的小豆眼,振翅而飛。
秦柿柿鬆了口氣,跟在肥啾身後。
然而沒過一會兒她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肥啾先是朝著她來時的方向飛過去,但很快迷失方向了一般在空中亂轉,沒過一會兒耗盡了能量,一頭從空中栽下來。
秦柿柿接住它,心疼地收進空間袋裡。
接著秦柿柿翻了翻大師兄送給她的空間袋,很遺憾地沒有找到可以與外界聯絡的法寶,她的身份牌也還在製作中,沒法通過身份牌告知師兄和師父她此時的處境。
那行吧,只能靠自己了唄。
秦柿柿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
然後聳聳肩,從空間袋裡掏出一隻靈果,咔嚓咬一口。
幸好大師兄送給她的靈果不少,一時半會兒她不用擔心自己餓死。那還急什麼,慢慢找路唄。
秉承著這樣的想法,秦柿柿在地下室裡慢悠悠地轉了起來。
這地下室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來了,即使有法陣一直維持著這裡的清潔,空氣中依然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灰塵味道。擺滿了厚重竹簡的書架把這面積不小的地下室佔得滿滿當當,中間留出來的小路像迷宮一樣,沒過多久就把秦柿柿轉暈了。
但就算秦柿柿是個路痴,她剛走過來的地方有沒有書架這種事她還是能搞得清的吧,畢竟她秦某人可還沒來得及學穿牆術。
突然轉身,跟堵住自己來路的書架大眼瞪小眼的秦柿柿如是想到。
雖然這書架既沒鼻子也沒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秦柿柿就是覺得自己從它“臉”上看出了兩眼放光的感覺。
好像在說,終於來活人了。
喏,這裡有好東西,都給你,只要你能留得久一點,跟我們說說話。
秦柿柿:謝謝,我很感動,但是不用了。
小爺我跑個步都能頓悟,看個書還不得飛昇啊?
就她那小破丹田,她還想多活幾天呢謝謝。
秦柿柿繼續往前走,幾分鐘後突然回頭,結果還是那個書架跟在她身後。
不僅跟在她身後,還在那裡悄咪咪招呼其他書架挪一挪,把她走過的路給弄沒——別問她怎麼看出一書架是怎麼招呼別的書架的,它嫌對方動作慢都快朝起書往對方腦瓜頂(也就是最上面一層)砸了好吧。
發現秦柿柿在看自己,書架擰成麻花。
哎呀人家不好意思了。
秦柿柿:“……”
她掐腰:“你到底想幹嘛。”
書架在那裡扭捏一會兒,遞過來一本書。
“謝謝,我不會看的。我怕死。”
秦柿柿無語道,“你說你好歹也是本古籍,丟到外面要被萬人瘋搶的,稍微要一點臉皮好嗎。”
書架被說了,整個人,啊不對整個架都蔫兒了,板子耷拉下去,像一隻融化的蠟燭。
但它自己蔫兒了不要緊,關鍵它是書架,書架上是有書的啊。
只聽見嘩啦啦一頓亂響,書架上的竹簡紛紛掉到了地上。要不是秦柿柿跑得快非被埋下面不可。
“喂喂喂!”
跳到安全距離的秦柿柿指著地上那小山一樣的書堆,“別賴人啊,這跟我可沒關係。”
書架:嗚嗚嗚。
秦柿柿:……
怎麼辦,她良心痛了。
秦柿柿咬牙,扭頭不去看那書架。
又亂轉了一段時間,秦柿柿感覺自己有點找到路了。
她就說嘛,一個地下室能有多大,就算她再路痴,轉上個把時辰,她還不能把這裡都摸清嘍?
當然關鍵是身後得沒有搗亂的。
秦柿柿神清氣爽,又啃了一顆靈果,吃飽喝足後大步朝出口走去。
就在這時,燈突然黑了。
這要是在其他樓層,外面天已經亮了,秦柿柿怎麼著都能走出去。但這裡是地下室。
突然降落的黑暗籠罩了秦柿柿,哪怕心大如她,這一刻心也不由得一突突。
在這種時候,如果身邊突然亮起一道光,那不管是誰都會本能地看過去吧。
秦柿柿就是這麼做的。
剛看過去,她就後悔了。
然而後悔也來不及了。
那光暈來自於打開的竹簡。
完全展開的竹簡漂浮在半空中,輕輕託舉著那柔和的光暈。那源自遠古的傳承就蘊含在那光暈中,玄之又玄,彷彿眾妙之門。
而空之又空,如一法常存。
來吧。
來了解這大道吧。
nonono!
秦柿柿在內心大喊。
然而沒有用的。那傳承倏忽間化作一道光,射入她的雙眼!
秦柿柿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
無數圖景在她腦海中炸開。
有練拳的,有使劍的,有煉丹的,有畫符的。
她好似全都看過,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那些傳承好似深深刻入她的腦海,又好像在她的神識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她懂了很多,又好像重新回到嬰孩時代,忘記了一切,甚至忘記了她自己。
許許多多聲音在她耳邊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呢喃,最後鬨然散去,徒留一片大雪白茫茫的天地。
鳳鳴,龍吟。
她什麼都聽不清。
在秦柿柿呆滯的眼睛下,兩道鼻血緩緩流下去。
就在她以為所有都結束,她自己也要嗝屁了的時候,忽然她的耳朵真切地接收到了陣陣轟鳴,緊接著數以萬計的光線朝她齊齊射過來。
完了。
這是秦柿柿昏迷前最後一個想法。
然後她就兩眼一翻,噶過去了。
***
秦柿柿猛然從床上坐起,大口喘氣。
俞華容坐在一邊,手裡拿著盛有湯藥的湯匙,見狀淺淺勾起嘴角:“小師妹,你醒了?”
“……”
秦柿柿上上下下地摸自己,“我,還活著?沒缺胳膊斷腿?對了,我丹田呢!”
“都好著呢。”
俞華容淺笑:“沒關係的,小師妹,反正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秦柿柿:……
不是,大師兄,咱能不能不要這麼說話,我害怕。
俞華容把勺子伸過去:“喝吧。喝一點安神湯,你能舒服一點。”
秦柿柿真不敢再在床上躺下去,哆哆嗦嗦把大師兄推開了,跳下床撒丫子跑出去。
她得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別她又炸了誰家的靈田。
出去一看,明媚柔軟的陽光在山窩窩裡鋪展開來,在軟軟的草甸上打滾,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沒有蘑菇雲,也沒有藏經閣。
……
嗯。對。沒有藏經閣。
秦柿柿朝藏經閣原來所在的位置踮著腳望了半天,又四處看,確實沒見到藏經閣的蹤影。
那麼大個藏經閣,到底跑哪去了?
“是啊,藏經閣哪去了?”
聽到身後傳來瑤光的聲音,秦柿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把心裡話唸叨出來了。
“秦柿柿。”
瑤光連名帶姓地喊她,面露微笑,咬牙切齒。
“那麼大個藏經閣,你準備怎麼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