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還捏著珞憬繡了一半的繡樣,盯著那尚有個雛形的虎頭看了半天,薄唇輕抿。
宮女的繡樣都是要經過內務府的篩查才會送到各宮主子那裡。
香囊更不必說,必然是精挑細選了料子,再讓專門負責的繡娘來做。
那些個自視甚高的宮女,即使用的是上等的料子,連內務府那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送到他這裡了。
況且,不就是一匹魚牙綢,也值得她偷偷在這裡抹眼淚。
*
翌日一大清早。
孫祿指揮著宮人將紫色公服、鑲玉鎏金冠、雲紋錦帶一一呈進來。
扶玉站在屏風後,任由孫祿伺候更衣。
待將錦帶盤好後,鏡中男子身材頎長挺拔,面容俊美,鳳目冷冽。
孫祿彎腰去取桌子上的錦囊,準備給扶玉掛上,卻忽然發現錦囊上的祥雲紋有些陳舊。
“殿下,這錦囊雖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殿下日日戴著有些陳舊,不如老奴叫下面人把娘娘以往送來的錦囊找出來供殿下挑選。”
說是這麼說,但今年的情況有所不同,往年皇后愛子心切,這些小物件源源不斷的往長樂宮送,從未斷過,更不可能叫太子沒得用。
今年不知怎麼回事,乞巧節快到了,坤寧宮那邊也沒什麼動靜。
正琢磨著,卻聽見扶玉道:
“母后過壽,孤不欲勞煩母后,叫下人也不必麻煩了,乞巧節將至,東宮也有自己的繡娘,隨便拿一個過來便是。”
“是,老奴這就吩咐……”下面人去辦。
最後幾個字消失聽不見,蓋因孫祿後知後覺回味過來這話裡蘊含的意思,猛地抬起頭。
扶玉卻已經拂袖走出屏風,落下最後一句吩咐。
“叫人過來,開孤的私庫。”
……
孫祿跟在後面,暗自琢磨著殿下為何毫無預兆的要開府庫,那裡邊可都是殿下心愛至極的寶貝。
小太監從扶玉手中取了鑰匙,普一打開,便是氣勢恢宏,霞光萬丈。
那小黃門頭一回來,直到見了牆上名門大家的畫作,博古架上擺著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珍寶,才發覺內裡別有洞天。
扶玉徑直走進去,腳步不輟,直至裡間單獨一面牆才停下。
緣牆的文柏書案上攤開放置了一幅卷軸,十二牒螭龍形態各異,張牙舞爪,威勢逼人,盯著那龍頭上的大眼多看一會,螭龍便彷彿要從卷軸中鑽出來,令人心底發寒。
孫祿不禁有些腿軟,趕忙將眼睛移開。
扶玉站在桌案前,仔細的端詳了好一會,眸中方才劃過一抹滿意。
昨夜見到珞憬繡那稚嫩的虎崽子他便不甚滿意。
初生的乳虎雖說一聲咆哮便可令百獸震惶,但仍是不及飛龍在天的螭。
無論如何他也是太子,螭龍與他儲貳的身份更加相符。
“將這卷軸抬到長樂宮去,孤今日便臨摹這一幅。”
扶玉又停頓了一會,忽而掃了孫祿一眼。
“叫珞憬過來伺候,這些日子懶沒少偷,叫她少耍懶動歪心思,孤身邊的人決計不可次次縱容怠慢。”
孫祿忙垂下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