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靈此話一齣口,不光讓甄佑安愣怔得微揚起了眉,連在一旁伺候的惜春和石榴也大吃了一驚,大小姐這是?這是給自己找女婿來了?可找女婿好像不是這樣找的吧?連他是誰都不清楚就要把自己嫁給他?誰知道他是個什麼人?萬一家裡有個妻妾呢?萬一是個賊呢?萬一是個花心的呢?萬一,萬一連名字都是假的呢?
“大小姐……”惜春忍不住開了口。
“你別說話。”蘇慕靈眼盯著甄佑安向惜春抬了下手。
到底是終身大事,哪有一個姑娘家自己去求的。蘇慕靈就是臉皮再厚,也是麵皮發燙了。
甄佑安拿眼看了看蘇慕靈,欲言又止。
蘇慕靈心知他的難處,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我也不為難你。我急著招婿也是為了應付家裡這一關。你放心,我可以和你私下籤個契約,你應下我,做我的上門女婿,我好吃好喝供著你。半年後,如果你願意可以繼續留下,我保你富貴平安。如果你想走,我送你銀兩和宅院讓你後半生衣食無憂,如何?”
說到這一步,蘇慕靈反倒從容起來,反正都要走過這一遭,與其讓家裡選個她討厭的,不如自己選個順眼的。她望著甄佑安,知道他心裡在盤算,她有時間,她可以等。
蘇慕靈知道自己開出的條件對流離失所的他是具有十足的誘惑力的,蘇家在松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別說衣食無憂,那住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頂好的。先不說入贅到蘇家當婿,享受富貴。就算是半年後蘇慕靈的分手費那也是讓人眼饞手癢的。
蘇慕靈一雙大眼在甄佑安臉上刮來刮去。一隻手縮在袖子裡暗暗地摩挲著一塊小玉牌,那是一塊刻著太監身份的玉牌,那玉牌正是她當初在海邊救下甄佑安時,從他身上掉下來的……
甄佑安是太監,蘇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連近身伺候的六喜都不知道,所以她篤定甄佑安一定會答應她的這個條約。
果然,甄佑安沒有讓她失望:“承蒙大小姐看得起小生,那就按大小姐說的辦。”
“好,惜春,拿筆墨。”她怕夜長夢多,要趁熱打鐵。
“大小姐……”惜春還是覺得這事做得太草率還想再勸兩句,可剛開口,又被蘇慕靈給打了回來:“還不快去。”
惜春被石榴拉了下去,準備紙筆,趁著蘇慕靈不注意勸了她一句:“我看這人不錯,除了身家太窮,模樣跟大小姐倒也挺配的。”
“可是,這人什麼來頭咱們都不清楚,萬一是個騙子,是個登徒子,是個愛動手的打咱們大小姐怎麼辦?”惜春這顆心,操的稀碎。
“他敢?他要是敢動大小姐,我就廢了他。”石榴這一聲吼,沒壓住聲音,嚇得沒有防備的蘇慕靈一個哆嗦。
“你們在幹嘛,還不快拿筆來。”再一回頭,見那甄佑安一直面無表情的嘴角竟有一絲幾不可察的笑,顯然,惜春和石榴的悄悄話被這人聽進了耳朵裡。
……
蘇慕靈馬上要到家門口的時候正好透過簾子看到族長蘇三爺帶著一個衣著普通的年輕男人從自家大門出來。蘇三爺腳步凌亂,低著頭負著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蘇慕靈知道蘇三爺來了就不會有什麼好事,爹爹還不定氣成什麼樣呢,自己院子也不回了,她直接來到了蘇浩然的書房。
書房門虛掩著。蘇慕靈把丫頭留在外面,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蘇浩然正背對著門口坐在炕上,在小炕桌上寫著什麼,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語氣不耐地說道:“你不用勸我,三叔提的那個人堅決不行,我就算養靈兒一輩子,也不會把她嫁給那樣一個胸無點墨,不學無術的人。你去吧,我要靜一靜。”
“爹爹,三叔公又來給我提親了?”蘇慕靈知道爹爹誤以為自己是元氏了。
蘇浩然一回頭,臉上怒意頓消一半。
“這已經是第四回了,他以為我們蘇家的女兒是什麼人都可以要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想往裡塞?我敬他是長輩才幾次容忍,下次再弄些不三不四的進來,我非親自把他趕出去不可。”蘇浩然說完不解氣,還用拳頭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蘇三爺是蘇家族長,雖說是早就出了五服,已經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親戚了,可蘇浩然敬他是長輩一直對他以禮相待。
蘇浩然沒有兒子,一心想讓他過繼子嗣的除了元氏就是這個蘇三爺了。蘇浩然不想委屈兩個女兒一直沒有鬆口,蘇三爺見在過繼上沒有便宜可佔,便在蘇家招婿上打起了主意,三天兩頭帶著人往蘇家跑。
蘇慕靈心疼地把父親砸得發紅的手抱在手心裡,輕輕地吹了兩下。
“爹爹犯不著和他們生氣,等會兒我交待下去,以後他再來,就讓他們說爹爹不在家,直接給打發了就是了。”
蘇慕靈說完,倒了杯茶放進了蘇浩然的手裡,討好地笑著:“爹爹別生氣了,喝點茶。”
蘇浩然讓女兒這麼體貼了一頓,心裡很是熨貼,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就聽蘇慕靈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爹爹,女兒和您商量個事兒,請爹爹成全。”蘇慕靈湊到了蘇浩然身邊,伸出兩隻小手在蘇浩然的肩上輕輕地錘打了起來。
蘇慕靈的這套手法還是上一世在宋家為了討好宋家母子特意和劉嬤嬤學的。不過那對母子是狼子野心,就算把金山送給他們,他們也不會滿足。
蘇浩然從來沒有得到過女兒的這種待遇,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他舒服閉起了眼睛,聲音又軟了幾分。
“說吧,只要爹爹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