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財神爺要嫁了
吃過早飯,衛蓁主動把碗筷收拾了,正準備從外面的木桶裡舀點水洗碗,就見一個嘴角生著痦子的媒婆歡歡喜喜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說。
“嚴家嫂子,你上次託我問的事情都問好了,縣城裡王家布莊的少東家半年前沒了媳婦,膝下只有一個半歲大的孩子,想找一個平妻,王家布莊的少東家你們肯定見過,人是一個厚道人,眉眼長得雖然不出色,但也不算差,你閨女嫁過去肯定不會受氣,嚴家嫂子你覺得怎麼樣?”
媒婆口中的‘嚴家嫂子’就是陳婆子。
陳婆子琢磨了琢磨,有些猶豫,“這不太好吧……好端端的黃花大閨女嫁過去給人家做平妻,如果沒有孩子還好說,這都有了孩子,後孃看不好當啊!”
陳婆子會有這樣的顧慮也是人之常情,哪怕她知道嚴苗苗性子好,不會折騰人家原配生的孩子,但是孩子長大的過程中哪能不受點兒委屈?
稍微磕磕碰碰一下,外人就能說後孃照顧孩子的時候不上心,如果後孃想管教孩子,那分量更是難把握,說的話重了,外人會說後孃心狠,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心疼,話如果說的輕了,管教不住孩子,萬一給養出個紈絝來,那外人又會說後孃不管孩子,沒有盡到當孃的本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天下就沒有好做的後孃。
李媒婆說了這麼多年的媒,遇到什麼樣的親事會被人怎麼問,她該怎麼回答……這樣的問題她早就摸透徹了,直接給陳婆子下了一劑猛藥。
“有孩子又怎樣,你家閨女的性子好,和誰都溫言軟語的,只要不苛待孩子,誰能說你閨女半個差字?”
“管教孩子,那是男人家的事兒,你閨女願意管就管,怕給自己惹事,那就將孩子喂得寶寶的,把教孩子的事情丟給男人做。”
“聖人老爺還說‘養不教父之過’呢,你閨女只要把孩子養大就行了,孩子教不好也只能怪他親爹不上心,難道黑鍋還能扣在你閨女頭上?”
“再說了,這孩子才半歲大,屁事都不知道,肯定記不得他親孃長什麼樣子,你閨女用點心養,肯定能養熟。”
“女人家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前爬一遭,那少東家的原配不就是沒爬過去?你閨女如果想生自己的孩子,那就努努力,如果不想生,把原配留下來的崽子當自己親生的養唄!養個十幾二十年,就算是石頭做的心都能給捂熱了!”
“退一萬步講,如果你閨女生不出孩子來,那嫁到別人家可不就是遭人作賤去了嗎?但如果嫁給這布莊的少東家,生出來算自己賺到了,膝下有個親生的肯定踏實,但如果生不出來,那還能掙個好名聲!”
“為了不讓原配留下來的孩子遭罪,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這樣好的後孃,說出去哪家不稱讚?”
李媒婆舌顫蓮花,寥寥幾句話就讓陳婆子說的動了心。
陳婆子一咬牙,一狠心,看了一眼嚴苗苗住的那間屋子,同李媒婆說,“這件事兒我得看看我閨女的意見,如果她沒意見,那我肯定沒意見。如果閨女不同意,那咱再慢慢合計,你看行不?”
李媒婆在媒婆行業裡幹了這麼多年,哪會不知道‘拖就是黃’的道理,別看現在陳婆子心動了,那是因為陳婆子受過沒錢的苦,哪個小姑娘不想著嫁一個自己待見的人?
她從業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那種清白人家的閨女上趕著嫁去做平妻,還給人家當後媽的!
可是王家布莊少東家出的錢多啊!
李媒婆眼珠子一轉,立馬就又想到了說辭,“嚴家嫂子,自古以來,哪家閨女嫁人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個當孃的,連你閨女的主都做不了?”
“嚴家嫂子,咱們都是從閨女年紀過來的,閨女們想的是啥,咱心裡又不是不清楚。哪個閨女不想著嫁一個有出息的白面書生,可又有幾個能嫁成的?”
“日子想要過得好,那些情情愛愛風花雪月的事情都得靠邊站,關鍵還得嫁的男人有錢,這樣日子才能過得下去。”
“然後該考量的就是男人的人品,如果人品靠得住,那就趕緊嫁了,有錢還人品好的男人真沒幾個,你想想,向王家布莊少東家這樣好條件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幾個,你捨得就這樣白白錯過了?”
李媒婆在院子裡給陳婆子一碗一碗又一碗地灌迷魂湯,衛蓁在灶房裡聽得嘴角直抽抽。
李媒婆說的都在理,可讓嚴苗苗這個自己有手藝,長得也挺標緻的姑娘嫁給一個喪了妻的鰥夫,甭管那鰥夫多有錢人品多好,都是下嫁。
如果那鰥夫家裡條件多點,說不定死後墳頭都得矮人家原配一截!
錢確實重要,但為了一點錢就把自己賣給人家父子伺候著,太虧了,簡直就是血虧!
如果嚴家家裡實在沒錢,那倒不是不能考慮這門親事,可嚴家雖然不算富裕,但日子過得也不拮据,嚴苗苗自己還有手藝,哪怕是嫁給一個踏實肯幹的莊稼漢,夫妻倆也能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何必去給人家當後媽?
衛蓁有點自私,她現在還不想讓嚴苗苗出嫁,畢竟嚴苗苗現在還是嚴家的經濟來源之一,如果嚴苗苗出嫁,這隻小蝴蝶翅膀指不定扇出多麼大的風,到時候家裡日子不如現在好過,嚴三郎唸書肯定也會被波及……
一想到這兒,衛蓁就把耳朵支得越發直了,她洗碗的動作飛快,聽李媒婆與陳婆子越談越偏,李媒婆已經帶著陳婆子展望被閨女接濟的美好未來時,衛蓁總算想到了一個不算好辦法的辦法。
她不能一直都指望著其他人掙錢買糧蓋大房子,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只有靠自己,才能把心給安下來。
她必須得有自己掙錢的辦法!
如果她能掙了錢,那還用被陳婆子埋汰嗎?只不過她得幹什麼才能賺錢,這是一個問題。
衛蓁在心裡認真盤點自己的特長,卻是越想越絕望。
她在末世裡除了一身打人的本事之外,其他特長全都荒廢掉了,之前會彈個鋼琴,現在去哪兒找琴?之前她會打電競,現在連電燈都沒有……思來想去,貌似她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衛蓁差點氣得將煮粥的鐵鍋都給刷露底的時候,嚴苗苗略帶急氣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了出來。
“娘,你把我的繡線放哪兒了?”
繡!
衛蓁想到她的特長了,她在末世到來之前,曾經練過一段時間的十字繡,雖然荒廢已久,但十字繡又不是什麼太難的技能,稍微回憶一下還是不難上手的。
只是與這個時代的繡藝相比,十字繡實在是太糙了,簡直沒法看。但衛蓁心裡很樂觀,她會十字繡,好歹代表自己有一定的基礎啊,不會那種高端繡法沒關係,慢慢學就好了。
對於自己的腦子,衛蓁還是挺自信的。
李媒婆同陳婆子在院子裡越聊越開心,瞧那兩人的熱情勁兒,就彷彿是失散多年的老姐妹一樣。
衛蓁洗完碗,將灶房打掃乾淨,回屋同嚴釗說了幾句話,見嚴釗又已經坐在案頭溫習功課了,心裡嘆一口氣。
泡了一杯提神的熱茶,給嚴釗端到手邊,衛蓁探頭看了一眼書上的文字,都是隻能認識一個囫圇大概,連蒙帶猜能夠明白一整句話的意思,可如果單獨拆出某個字來問她是什麼意思,衛蓁還真說不上來。
這個時代的字大概類似於末世之前的繁體字,但是與繁體字還略有不同,比繁體字看著還要複雜一些。
嚴釗見衛蓁看他的書,就問,“蓁娘,你識字嗎?”
衛蓁搖頭,結合原主的經歷編了一個七八分像的謊,“孃家姐姐學的時候,我跟著斷斷續續地旁聽了幾次,不會寫,但有些字還是能約莫著猜出來的。”
嚴釗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暖暖的茶水入腹,不僅潤了有些燥的嗓子,還溫了懸著許久的心。
嚴釗看向衛蓁的眼神里滿是溫柔,他說,“如果你想學認字,我教你。”
衛蓁欣喜地點頭,她從末世來,知道文盲有多麼可悲,她想要儘快地融入這個朝代社會,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了解這個朝代的古往今來,學會這個朝代的文化。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尊重讀書人的時代,把書念好是可以抬高自己社會地位的。
衛蓁到沒有想著要讓自己考個女狀元,本朝也沒有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她只是想讓自己在有朝一日用得著文化的時候,不要變成睜眼瞎,被人誆騙了都不知道。
“相公,我聽娘與那媒婆說,想把小妹嫁給縣城裡王家布莊的少東家做平妻,這門婚事你怎麼看?”
衛蓁這是在試探嚴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