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他志向相投的戚方,也是不甘示後。
如今二人私財加起來,足有十萬貫之多。
有了私財,就有了念想。
為了保護手中的錢財,面對金兵的進攻。
傅慶和戚方二人,雖然沒有為國盡忠的念頭,但卻不得不拼命。
這個時候,誰要不讓他們好活,他們就敢跟他們玩命。
歷史上這個傅慶,就是視財如命。
每一次戰鬥前後,都要請賞。
原本是岳飛部將的他,因不滿岳飛嚴明軍紀,轉而謀劃投奔他處,被人舉報,最終被岳飛下令斬殺。
下午的攻城之戰,得到步卒補充的金軍,加上製造了雲梯。
進攻的勢頭,一波比一波猛烈。
那些野蠻的女真韃子,一個個就像瘋了似的,冒著飛蝗一般的箭矢。
滾木磚頭的攻擊,一個個玩命的把雲梯,架設上了城牆。
“殺!”
面對衝上的一隊金兵,韓烈揮舞著繳獲來的馬刀,悍然衝了上去。
馬刀劈砍之下,一名登上城頭的金兵,被他一刀砍在胸口之下。
鋒利的馬刀,撕裂皮襖下的甲冑,迸射出一片血花。
進而被他狠狠的推下城頭而死。
“殺!”
董山,張懷二人,指揮著城頭士卒,揮舞著馬刀,撲殺而上。
衝上來的十幾名金兵,很快就被斬殺殆盡。
但在各處城頭之上,這樣的情況,卻在不斷上演。
面對兇悍的金兵韃子,城頭上的守軍士兵,以及青壯民夫,也是奮起反擊。
一個下午下來,敵我雙方的廝殺,當真是慘烈至極。
隨著夜幕的降臨,進攻一個下午的金兵韃子。
付出兩千人的傷亡,不得不再次退卻了下去。
同樣,城頭上的守軍,也死傷了三百餘士卒,但青壯民夫,卻死傷高達兩千三百餘人。
青壯民夫的大量傷亡,主要是作戰經驗不足,戰鬥力低下導致的。
雖然付出巨大的傷亡。
但實戰卻往往最好的鍛鍊。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城頭之上的一萬民夫,再次傷亡五千多人。
但是張伯奮,張仲熊兄弟,又徵召了六千民夫守城。
而經歷了幾天血戰,倖存下來的三千多青壯民夫。
也轉變成為一支嗜血的堅兵。
東明城的戰鬥,從三月二十一日打響。
打到二十五日之時,城頭的守軍,雖然死傷已經高達一萬。
但金兵韃子,也付出了七千人的傷亡。
這個時候,城中的箭矢,基本消耗一空。
韓烈也在預測,金兵估計要支撐不下去了。
以為勝利曙光即將到來的韓烈,很快就被現實打了一記悶棍。
二十六清晨,剛睡醒的韓烈,就被張懷的喊聲嚇了一跳。
“大人,金兵又來援軍了。”
幾乎是騰身而起的韓烈,衝到牆垛口觀看之下。
只見城外的曠野之上,一支浩浩蕩蕩的金軍兵馬,從遠處而來,正在向金軍大營開進。
“阿里刮將軍,你總算是到了。”
營門口的完顏受速,見到蒲察阿里刮萬夫長,帶著的一萬馬步兵馬到來,一掃多日失敗陰影。
面露喜色的迎了上去。
“卑職見過都統。”蒲察阿里刮率領的一萬金兵,可不是憑空出現的。
當初完顏宗望率領的八萬東路軍兵馬,撤出汴京之時。
便是以蒲察阿里刮率領一萬大軍,出滑州,相州,入大名府。
完顏受速率領一萬大軍,負責殿後。
而東路軍左監軍完顏昌,率領五萬大軍,沿黃河南岸,巡行佔領山東。
大軍從開封出發,第一站便是破了東明,緊接奪下東平府,進而圍攻濟南府。
濟南知府劉豫被迫舉城投降,被完顏昌表奏為京東西路安撫使,治理東平府。
此時完顏昌率領的五萬大軍,已經渡過黃河,攜帶著從京東西路,以及汴京掠奪的大批金銀珠寶。
以及工匠手藝人,抵達了滄州,正在返回幽州的路上。
而蒲察阿里刮率領的一萬前鋒兵馬,在大名府等候完顏宗望多日。
卻見到押解著,當日落水僥倖活了一命的宋徽宗趙佶。
一百多名潰兵,彙報了鶴丘北水淹的消息。
獲悉這個消息的蒲察阿里刮大驚失色之下,隨即派人把趙佶押回幽州。
他則率領大軍趕赴鶴丘,進而得到完顏受速在黃河南岸,圍攻東明城的消息。
隨即阿里刮率軍,一路趕到東明支援。
這一萬生力金軍的到達,對於困守孤城的韓烈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大人,女真韃子再次增兵,這仗沒法打了,不如我們突圍吧。”
城頭之上的一眾守將,見到金軍又來了援軍。
有些膽寒的戚方,胡天寶不由都露出怯色。
“突圍?你們跑的過女真騎兵嗎?”
韓烈平靜的看著眾人,淡淡的問了一句。
眾人一時都有些無言,很顯然他們這些人,即便有戰馬,也不可能跑得過金軍騎兵追擊的。
“諸位兄弟,逃跑必死無疑,堅守城池,尚有一線生機。”
“我們已經堅守五天,雖然付出巨大的傷亡,但城中仍然有數萬之眾。”
目光炯炯的韓烈,語重心長的看著眾將說道。
“只要我們上下一心,誓死而戰,未嘗不能戰勝敵人。”
“現在突圍,不單單你我難有生機。”
“跟隨我們的數萬百姓,必然會被韃子屠戮殆盡。”
“這些百姓這些天來,與我們並肩作戰,哪一個不是我們的袍澤兄弟?”
“你們就忍心拋棄他們?看著他們死在金人的屠刀之下?”
在韓烈的拷問之下,戚方和胡天寶二人,不由羞愧的低下了頭。
原本意志鬆動的傅慶,王橫,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告訴弟兄們,從現在起,每殺一個女真韃子,獎勵銀子二十兩,上不封頂。”
“累計殺死二十名女真韃子者,除了獎勵銀子外,本官還獎賞美人一個。”
“美人和銀子,每日兌現,決不食言。”
眼見戚方,王橫幾人雖然被自己說服,但韓烈並沒有輕鬆下來。
為了穩固軍心,他再次提出了鉅額的封賞。
值得一提的是,韓烈手中現在並不缺錢。
當日在鶴丘東門內,張懷帶隊撈出金人,從汴京繳獲的大批錢財。
經過統計,光黃金就有一百萬錠,白銀三百萬兩,絹布數百萬匹,價值千萬錢。
加上戚方,傅慶繳獲的八百萬貫銅錢。
眼下韓烈手中的錢財,足以稱得上富可敵國。
要知道汴京城破之時,金人韃子大軍在汴京城中,燒殺搶掠所得的錢財,明確記載是白銀八百萬兩。
黃金三百萬錠,絹五十萬匹,布匹一千五百萬緞,銅錢高達數千萬貫。
這筆錢財在金人撤出汴京之時,分成三批運往北方。
完顏宗望手中這批,不過是其中的三分之一罷了。
大宋雖然軍事水平拉胯,但財政的富裕,卻是公認的歷朝歷代之最。
原本這筆錢,韓烈是準備用作,以後軍隊軍費開支的。
但現在已經到了危亡時刻,若能夠用作獎勵,激勵軍士拼死一戰,也算是用到了刀刃上。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大宋兵馬,無論是禁軍還是廂軍。
因為朝廷重文抑武,武人待遇普遍不高。
更離譜的事情是,大宋禁軍在作戰之時,臨陣都會要求賞賜。
這事就發生在西軍種師道軍中,軍中的神臂弓弓箭手,在射出兩輪箭矢之後,便要求賞賜。
否則他們就不開第三弓。
這種被後世戲稱開弓費案例,就這麼奇葩的發生在了大宋禁軍身上。
眼下,韓烈提出重賞三軍,激勵軍心士氣話一齣。
堂下的戚方,傅慶眾將,無不是眼前一亮。
就連韓烈的嫡系張懷,董山和李孝忠,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殺死一個韃子獎勵二十兩白銀,這絕對是重賞了。
“願為大人效死力。”向來貪財的傅慶,率先拱手拜道。
“我等願為大人效勞。”眾將緊跟著紛紛表態。
“有勞諸位立即返回城頭,把軍令傳達下去。”
“讓軍正官負責記錄殺敵功勞,每日晚上發放殺敵獎勵。”
韓烈當即下令,讓眾將返回了各自崗位。
眾將拿著韓烈的軍令,返回城頭之後。
把軍令傳達之下,城頭上的士卒民夫,無不是精神大振。
他們都經歷過金兵的殺戮掠奪,自然知道金兵的殘忍,既然金兵不給他們活路,那麼眼下也只有拼命一途。
“拼了,跟女真韃子拼了!”
城頭之上的將士,民夫青壯,在眾將的激勵下,無不是爆發一陣陣吼聲。
南門城樓上,奉命前來的劉子翼,張仲熊二人,聽到城頭上的喊聲。
二人無不是對於韓烈領兵手段,由衷表示敬服。
見到二人到來,韓烈也沒有客套。
當下直言道:“城外韃子又來了一支援軍,準備再徵召一萬民夫協助守城。”
“告訴城中百姓,如今唯有死戰,方有一線生機。”
“我韓烈誓死於城池共存亡,從今天開始,凡是參與殺敵者,皆有重賞。”
韓烈當即把他的賞賜方案,對劉子翼和張仲熊說了一遍。
“銀子好說,賞賜女人,大人如何獎勵?”
聽到韓烈的重賞方案,劉子翼吃驚的問道。
“那些嬪妃,公主,宮女,女眷不是女人嗎?”
韓烈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去告知李若水尚書,先把身份低微的宮女,以及王府,大臣女眷,先挑選一百人出來。”
“一旦有將士立功,我要當場賞賜他們。”
劉子翼嚥了咽口水:“大人,你可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韓烈不屑的說道。
“昔日汴京城破,她們不都成為了金人的俘虜嗎?”
“如今她們應該慶幸,要不是被我們所救,她們只能成為女真韃子的奴婢與玩物。”
“現在能夠為我們勇士的妻妾,難道她們還能有什麼不滿?”
“韓大人所言有理。”張仲熊就曾是俘虜一員,那種恥辱和遭遇,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遭遇一次。
歷史上張叔夜絕食盡忠之後,其兄張伯奮憂憤而死。
年輕的張仲熊見朝廷軟弱無能,悲憤之下,隨即投降了金軍,成為反宋將領。
“韓大人,你有沒有想過,你把官家的宮人,賞賜給武夫們。”
“今後還能迴歸朝廷嗎?”
劉子翼憂慮的問道。
“那就不回,我韓烈生來盡忠報國,只知道抗金,絕不向金人韃子妥協。”
“朝廷那幫投降派,個個軟骨頭,面對敵人,卑躬屈膝,對付自己人,一個個口誅筆伐,吾羞與這些軟骨頭為伍。”
韓烈骨子裡,對於大宋天生沒有認同感。
要是這個時代是大唐,大明,他還會有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可大宋一朝,不是在對遼國上供就是在對金國割地賠款。
甚至連一個西陲彈丸之地的西夏,都對付不了。
簡直是弱雞一般的存在。
大宋號稱大一統的王朝,可終其一朝,都沒有收復過幽雲十六州。
“韓大人慎言啊。”劉子翼一臉憂慮,他畢竟從小生長在大宋,將門出身的他,對於朝廷,仍然是心存念想的。
“這事就這麼定了。”韓烈態度的堅定的揮了揮手。
“李若水,孫傅他們要是敢阻攔,就讓他們來城頭守城。”
“大人英明。”張仲熊想起在汴京之時,正是孫傅這幫文官,指手畫腳,胡亂指揮,才導致開封失守。
心中對那些人早就不滿的他,聽到韓烈之言,心中當真是一陣暢快。
劉子翼則是一臉苦澀,他算是看出來了。
韓烈這分明是心意已決,只能訕訕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