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也是這一天早晨,繆勇來找宗化下棋。
宗化端起茶杯淺嘗一口:“你今天怎麼了?”
繆勇一進門就拉他下棋,明明知道自己下不過他,還要一直和他下。一句話不說,像是即將要點燃的火藥桶。
繆勇沉著臉,只說兩個字:“下棋。”
宗化在被連殺了9盤棋之後,不想再下了。他抬頭看看對方,額……這個老頭好像在等他說話。於是:“咳咳,多年沒一起下棋了,你這棋藝藏得很深吶。”
繆勇抬頭,回應他一個冷笑——呵,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哼,沒你藏得深。”
宗化:……沒錯了,他今天要承受某人的怒火了。
繆勇看著某人一臉的不知所錯的表情,心裡鄙夷:還裝!
“9盤棋,我贏了你;可這9年,你騙了我!”
“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呢?”
繆勇更氣了,又是一聲冷笑:“呵,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章復先生於我繆家有恩?”
宗化:“知道。”
繆勇:“你知不知道我繆家是知恩圖報的。”
宗化:“知道。”
繆勇:“9年前,你是不是就知道章復先生二女兒的下落?”
宗化:……
他猶豫了兩秒,答:“知道。”
繆勇:“那你還不告訴我?”
宗化給他斟了一杯茶,平靜地反問:“你這不是知道了嗎?”
繆勇用鼻孔吹了吹他那並不存在的鬍子,說:“要不是我兒子撞見陸選……”
還沒說完,繆勇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轉頭看著對面端著茶杯作勢要喝卻睜著大眼睛看他的宗化,沉默半晌,微微嘆口氣,才說:“我被你算計了。”
宗化:“你的智商回來了?”
繆勇:“哼。”
繆勇知道了,繆家之所以翻遍全球都找不到,是宗化一直瞞著章卿的蹤跡,只有宗化這麼瞭解他,知道怎麼瞞著他;而現在繆楊能撞見陸選,也是因為他安排了陸選到章卿身邊。
宗化:“你問了我三個問題,我也來問你幾個問題。”
宗化:“你知不知道章復先生的大女兒是我的兒媳婦?”
繆勇:“知道!”當年自己還羨慕嫉妒了好久呢。
宗化:“你知不知道1217爆炸案後,MH到處在找她姐妹二人,意圖殺掉永絕後患?”
繆勇嘆息:“知道。”
宗化:“你知不知道三年前宗氏元氣大傷,股市大跌,產業縮水,是為了什麼?”
繆勇語氣沉重:“知道。”
他當年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因為宗氏藏了章復的女兒,才遭到了MH沉重的報復打擊,宗化的兒子兒媳雙雙被殺,一夜之間,宗化頭髮白了一半。
宗化:“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瞞著你了吧?首先,有你繆家這些年在全球不斷地找,MH才知道她們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你繆氏才能躲過他們對你的報復;其次,章穎章卿姐妹兩人是於國家於我們都非常重要的人物,在MH覆滅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後,也是她們不願意告訴你的,我想,章先生也是不想告訴你的。”
繆勇鼻子有點酸:“可我不能看著你們獨自承受,我也想盡我的力。”他不想什麼都不做白白受人恩惠,他繆家都不這麼想。
宗化看他逐漸軟化的語氣,心裡鬆了口氣:真好,今天不用跟這老頭扯皮了。
不想對方又來一句:“而且,怎麼他家倆女兒都往你家跑?”
宗化看著對面的老頭,有點小小的得意:“章穎已經是我宗家的兒媳婦了,生是我宗家的人,死了也在我宗家族譜上。至於章卿,嘿嘿,她現在也是我的義女了。”
宗化臉上的得意壓不住。
繆勇沉著臉:“你別高興太早。”
宗化:“嘿嘿,你來搶啊。”
繆勇:……他怎麼有個這麼不要臉的朋友。
繆勇經歷了這次與老朋友的會談,暗自決定要督促兒子好好努力,爭取把章卿拐到繆家來!
中午的時候,繆楊接到了繆勇的電話。
繆勇:“我今天去問你宗叔叔了,如果現在昆城的那個章卿沒有被調包,那她就是我們找了9年的章卿。”
聲音傳入繆楊的耳朵,他只聽到了:“她……就是……章卿。”
在尋找了這麼多年後,此時反而沒有想象中的瞬間的激動,他腦中重複著:“她就是章卿、她就是章卿、她就是章卿……”
他的幼年、童年、少年都是在章復的照料下度過,他知道章復有兩個女兒,一個嫁入宗家,一個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卻從未見過章卿。
他一直將章復當成自己的恩師,甚至父親,後來回國,國內外遙遠的距離也無法阻斷他對恩師的懷念,在那場讓章氏夫婦死於非命的爆炸發生後,他更是越發感到思念、愧疚與無助。
所以,當他兩年前第一次見到章卿的時候,他就懷疑章卿是章複流落在外的女兒,原因無他,實在是章卿和章氏夫婦長得太像了,像章復有七分,像章復的妻子季楠有三分。以至於最開始見到章卿的幾天,他腦中想的都是過去與章復相處的點點滴滴。
所以,這兩年他不斷地尋找這個和恩師長相相似的女孩,希望能抓住他期盼已久的線索,但是無數次的結果顯示ZY邊境只有空空的木屋,沒有她的影子;所以,當他前幾天再次得知那個女孩的位置時,他迫不及待地來到昆城,他生怕再丟了她。
此時的繆楊怔愣了好久,胸中熱湧,鼻尖微酸,他終於是找到章卿了,終於是找到恩師的女兒了,是恩師留在世上的唯一的女兒!
恩師在世時,他無法身體力行報答恩師,好在他知道恩師疼愛女兒,好在他知道恩師的女兒在哪裡。從此以後,他會傾盡心力地照顧章卿,保護章卿,一如當年章復照顧自己一樣……
繆勇在電話那頭叫了自己兒子好幾聲都沒聽到他回應,焦急地對他佈置新任務:“……聽到了嗎?好好照顧章卿,條件允許的話,儘量把她拐到繆家來。”
繆揚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爸,我會照顧她的。但是能不能拐回家就不知道了,難道你也想做她的義父?”
繆勇想:只做義父怎麼夠?他得比宗老頭和章卿的關係更進一步才行。
繆勇:“你自己想辦法。”
繆楊無奈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