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巧愣了一下,便解釋道:“抱歉,我不知道司小姐這麼介意階級制度。畢竟在我原來生活的地方,人人生而平等,我下意識就……”
“沒皮沒臉的臊胰子,叫什麼小姐,叫少夫人!”嬤嬤風風火火便上前給了徐錦巧一巴掌,怒道:“就你這下賤蹄子,也妄想跟少夫人相提並論?給少夫人提鞋都不配!”
一旁的煙雨和彩雲看得暗爽,在心裡可勁給方嬤嬤鼓掌。
啪!
徐錦巧被扇懵了,捂著半邊臉,不可思議道:“你竟敢打我?”
“徐姑娘。”司微月似是這時才回過神,姍姍上前道:“我家方嬤嬤以前是宮裡出來的,最重規矩。如若衝撞了徐姑娘,望體諒。”
方嬤嬤確實年輕時當過一段時間的宮女。有了這層經歷,就是徐錦巧把盛永年這個救兵搬過來,侯府也動不了她。
徐錦巧哪兒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這時整個人都快被氣哭了,跺著腳看向司微月恨聲道:“虧我一開始還把你當成姐妹,覺得你可憐。果然,你們這些古代女沒有一個是無辜的!活該!自作自受!!”
興許是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這等苦,徐錦巧被這一巴掌扇破防了,說到後面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司微月驚訝地看著她,“你為何要把我當成姐妹,覺得我可憐?”
徐錦巧抿了抿唇,終究忍不住道:“永年同我說,他根本不愛你……他娶你不過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你也是如此,因著生在這個年代,便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從此在後宅中屈居一生,宛如井底之蛙般被困於這方院子裡進出不得,這不可憐嗎?”
“你們這些從出生起就必須遵守三從四德的女子,恐怕根本就不知自由戀愛、選擇自己真心所愛之人,是什麼滋味。”
司微月:“……”
這姑娘都穿越了,怎麼還一口一個愛不愛的。
丫鬟們跟方嬤嬤更是無語得要死。
她們夫人出身書香世家,眼下又嫁入侯府掌著中饋做當家主母,用得著你可憐?
夫人可憐她還差不多。
一個掖庭之女,就算和世子相愛又如何?還不是連個賤妾都做不了。
方嬤嬤直接道:“夫人,你別跟她說了,此人這般無禮,張口便辱罵主母,應該把她抬了綁起來送老夫人那裡處置!”
徐錦巧一臉冤枉:“我哪裡辱罵主母了,你們別血口噴人!”
鬧到老夫人那裡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姜氏還重病呢,不能總讓人處理這些瑣事。否則,她就是被兒子活活氣死,也要怪罪司微月這個主母辦事不利,連個外室女都壓制不住。
司微月上前打圓場,“行了,都別吵。”
她側頭看向徐錦巧:“不知徐姑娘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總不能是真給自己敬茶吧。
她不認為徐錦巧這樣的人會願意屈居人下。
徐錦巧頓了一下,冷哼一聲道:“李奶孃一事,聽聞你說,只要她把孩子生下來就將她抬為妾室?”
司微月頷首,“這是母親的意思。”
“你不覺得你們這樣很封建,根本不尊重他人的意見嗎?”徐錦巧看著她,以一種有些高高在上的態度,一字一句道:“在一個正常的世道,人人都應該有生育自由權。不論男女,他們可以想生孩子,也可以不生。”
“你們知道李奶孃多大年紀了嗎?她的年齡,都可以當世子的媽了!大齡產婦在你們這裡的醫療條件,多半隻有死路一條。你們這是想害死她!”
徐錦巧不知道自己一口氣氣憤地說完後,周圍人都跟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司微月也很意外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可是,是李姑姑自己想生的。”司微月淡淡道:“當時世子想逼她打掉,但她跪著求我說想生下來。”
徐錦巧立刻道:“我說了,男女都應該有生育自由!這個孩子也是世子的,他不想生,你們不該逼他!”
司微月掀了掀眼皮抬眸掃她,懶洋洋道:“我可沒逼他,是他母親說的。這侯府的子嗣,還輪不到世子作主。”
徐錦巧顯然不能理解,盛永年既然享受了侯府世子的特權和尊貴,就要付出相應代價。
天下從沒有白吃的午餐。
徐錦巧滿臉都是對封建王朝的失望,看著她們氣道:“你們這些人,我真是無法溝通!”
司微月道:“那就不必再言。事已成定局,你若是不想讓李姑姑把孩子生下來,可以去找母親。我雖是侯府主母,但人言輕微,做不了這個主。”
徐錦巧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哪兒敢去找侯府老夫人,是嫌活得太長了嗎?
只不過聽說司微月是不諳世事的大家閨秀,對待下人亦宅心仁厚,比較好拿捏罷了。
但現在看來,司微月並不是一個好拿捏的女人。
首先,她並不像那些封建老頑固一樣覺得徐錦巧的言語可笑。她一直在很認真地傾聽,給予積極回應。
只是——徐錦巧總有一種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司微月捏了捏眉心,面露疲態道:“徐姑娘,你還有事嗎?若無事的話就先回自己院子吧。”
這便是在趕人了。
方嬤嬤是一點兒都看不慣徐錦巧,立刻抓起門口的掃把驅趕她:“去去去,光天化日之下穿成這麼狐媚子的妖精樣,滾回你的盤絲洞去!”
周圍的丫鬟們登時鬨堂大笑。
徐錦巧氣極了,卻挺起胸膛不屑道:“懶得跟你們這些封建老頑固多說!跟你們說一萬遍你們都不會懂,什麼叫做穿衣自由。”
方嬤嬤冷笑道:“你穿成這樣,不就是為了勾引世子爺嗎?還真把別人當傻子了,以為別人都看不穿你的小心思。”
徐錦巧高傲地昂著頭,甚至故意把肩帶往外扯了扯。她像一隻驕傲的公雞大步走出院子,彷彿渾然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女人,你不是物品,不需要具備觀賞性。”
“我穿成什麼樣,是為了我自己,我的舒適。憑什麼男人可以光著膀子在外面乘涼,我就不能大大方方地穿著涼快?哪兒像你們屋裡那位,因著畏懼蕩.婦羞辱,大夏天還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她不熱嗎?”
司微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心道她還真不熱。這衣裙是前幾日母親送她的稀有冰絲真麻裁紙而成,一尺價值千金,夏天穿在身上反有解暑鎮涼之效。
倒是徐錦巧,她根本不理解,或者說來自現代的她與大夏格格不入,完全不知何謂入鄉隨俗。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這樣的穿越女,恐怕活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