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自然記得。
他眼中閃過一抹心虛,不耐煩道:“當日我的話確實出於真心,也想要和你舉案齊眉過一生。可現在我已經是正三品的中書侍郎,你商賈出身,日後若是見了大場面,你讓家裡如何自處?”
他就差在臉上寫著,只有公主那般高貴的人才配做他的妻子。
孟嬌嬌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瞧瞧,讀書人的背信棄義都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她抬起眸子,語氣冷淡:“父親可知曉此事?”
“自然。”裴玄點點頭,說起衡陽公主的時候,聲音裡不覺帶了讚許,“公主雖然身份尊貴,但對家裡人都很和氣。知道父親看重三弟的功課,特意給三弟找了先生,三弟的功課較從前精進了不少。”
“精進了?”孟嬌嬌手指按在算珠上,道,“你很清楚裴元從前書讀的如何,是我請來了靑崖先生為他授課,我除了操持府中大小事物,每日都要督促他的功課,不敢有一日懈怠,他方才考取了舉人。”
她做事情全自於本心,本沒想邀功,可裴玄話說到這裡,也該讓他知道她在裴家三年的辛苦。
“從前你身為裴家主母,操持後宅,這些本就是你應該操持的事。家裡出了個舉人,你面上不也有光嘛?”裴玄有些不悅,不明白孟嬌嬌在鬧些什麼,“何況,若是他真無才無德,就算是請了靑崖先生來也無用。”
孟嬌嬌只覺面前的人陌生的很,她好像從未了解過他。
她一字一頓:“所以,說這麼多,你是要貶妻為妾?”
裴玄看了她一眼,道:“裴家詩書傳家,怎麼會做出貶妻為妾的事情來?你只上表言明自己蠢笨醜陋羞於和公主爭輝,自願為妾侍奉公主左右即可。”
見孟嬌嬌臉色沉下來,他又道:“公主心胸寬廣,還說府中依舊讓執掌中饋。日後你若能學得公主兩分品性,洗去一身銅臭之氣,也算是你天大的造化了。”
呵!
孟嬌嬌怒極反笑:“在你眼裡,我在裴家的三年竟是一文不值?”
“你怎麼滿眼都是錢?”裴玄眼中閃過厭惡,怒斥,“且不說這些事,本就是你自己願意。這三年,裴家也不曾虧待於你,該給你的體面和權利你都有了。你滿京城去看看,幾個官宦家會讓商賈之女掌管後院。”
自己願意?
體面和權利?
他從未知道這幾年,裴家過的怎樣的日子。
孟嬌嬌攥得本就腫脹的手指發痛,心口瞬間冷了下去。
“既如此。”孟嬌嬌見他不耐煩,眼前一晃,恍若這三年時光在匆匆流去,“那你可以回去了。我不為妾。”
“你!”裴玄沒想到看著嬌軟的孟嬌嬌這樣固執,氣的俊臉發紅,但對上孟嬌嬌坦蕩的雙眼,他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只氣憤地拂袖而去,“你好自為之吧!”
孟嬌嬌看他青藍的衣襬在門口打了個旋就消失了蹤影,嘴角扯出一抹諷刺。
“姑爺怎能如此待您?這些年他人都不在,您伺候婆母,操持家裡,遭了多少罪。若不是您拿嫁妝銀子貼補,裴家怕是連口熱粥都喝不起!”青黛氣的咬牙,“當初若不是他承諾老爺永不納妾,小姐怎生會嫁到這家裡來?!他們怎麼能這樣欺負人!大少爺若是在……”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孟嬌嬌重新坐下來,不過短短的功夫,已經沉浸下來,輕聲道,“如今唯有慶幸嫁進來就了守國孝,還未與他做真正的夫妻……先別哭了,你去將咱們的賬冊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