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我也覺得他們太過分了!”
趙桂雲坐了下來。
“記得你腿沒受傷的時候,咱倆不分白天黑夜地幹活,養活一大家子人的吃喝。
後來你腿受傷了,就是我和逍遙一起幹活。
而且你也沒閒著呀,不還是天天編筐撾簍換錢。
再說了,大隊裡賠償的那些錢和東西,夠你一個人吃用好些年的。
為啥他們還口口聲聲說你白吃飯?
要我說,咱家逍遙沒說錯,就是老二一家還有咱娘咱爹他們,都沒把咱們這一支當家人。”
“別瞎說,咱爹不是沒吭聲嘛!
後來還罵了孫大剛他們,也沒只罵咱們,咱娘他不也批評了嗎。”
孫鐵牛說了一句。
他心裡還存著一絲幻想,盼著這一大家子人裡,至少有一個能把他孫鐵牛當家人。
“爸,那是他聽到我說明天開始不幹活了,他才開始罵所有人給咱們看的。
要我說,第一個不把你當家人的,就是這個老頭!”
郭逍遙這時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聽到父母的談話,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嗯?”
孫鐵牛和趙桂雲對視一眼,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逍遙,那他們為啥這樣?總得有個原因吧?”
養母趙桂雲問道。
孫鐵牛沒說話,悶頭抽了一口煙。
“爸,有句話我說了,您可別生氣。”
郭逍遙看了看孫鐵牛。
“都是一家人,有啥不能說的。”
孫鐵牛回了一句。
樸實的人不會說漂亮話,但話裡滿滿的都是親情。
“爸,我懷疑您不是老孫頭的親兒子!”
郭逍遙小聲說完,還不忘趕緊往後退了退。
“放屁!她楊翠花那樣,不代表我娘也是!
郭逍遙,我看你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孫鐵牛真生氣了。
這樣侮辱他的母親,要是腿沒問題,他都要追上去揍郭逍遙幾下。
“爸,您別生氣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郭逍遙連忙擺手。
“那你是啥意思?”
孫鐵牛一副不解釋清楚就要動手的架勢。
“爸,我的意思是,您會不會跟我一樣,都是她們撿回來沖喜用的。”
郭逍遙知道自己小時候的事,孫鐵牛和趙桂雲兩口子也沒瞞他。
孫大剛娶了楊翠花進門幾年,一直沒孩子。
於是就去外面抱回來個孩子,想衝一下喜,看楊翠花能不能懷孕。
沒想到還真靈,抱回郭逍遙沒多久,楊翠花就懷上了。
而且是後面一年一個,連生四年,就是孫曉英、孫曉燕、孫曉鶯還有孫曉勇他們四個。
自從知道懷上了第一個孩子孫曉英,孫大剛就要把郭逍遙扔掉。
一個小孩子,扔出去肯定活不成,孫鐵牛和趙桂雲知道後沒讓孫大剛扔,抱回了他們的西廂房。
孫鐵牛也問過孫大剛,這孩子是咋發現的,親生父母知不知道是誰。
孫大剛只說是路邊撿到的,其他啥也不說。
孫鐵牛把孩子抱回自己的西廂房,想給孩子取個名。
本來按照這一輩,都應該叫孫曉啥。
可趙桂雲整理孩子東西的時候,發現襁褓裡有個掛件,像是一塊腰墜。
不過材質看著像普通石頭,不值錢。
想想也是,如果值錢,孫大剛和楊翠花早據為己有了,哪能不拿走?
趙桂雲拿給孫鐵牛看,原來上面還刻著一個“郭”字。
孫鐵牛想了想,應該是這孩子家姓郭,於是就不再起名叫孫曉啥了。
用孫鐵牛當時的話說,既然這孩子家姓郭,那就讓他姓本來的姓。
等長大了萬一能找到親生父母,也好認祖歸宗!
至於讓這孩子長大了養孫鐵牛和趙桂雲的老,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這些,孫鐵牛兩口子沒考慮。
誰家丟了孩子,都急得不行。
一旦有親人來相認的那天,他非常支持也高興。
所以就讓這孩子姓郭,以後有他家人遇到,還多一份相認的可能。
至於為啥叫逍遙,也是孫鐵牛想了幾天才決定的。
看著孩子被丟在路邊沒了親人,孫鐵牛希望孩子以後能一輩子逍遙快活,別像小時候這麼慘。
所以就取名郭逍遙。
當時孫大剛還笑話他,養個孩子還不跟自己姓,那養他幹啥?
但孫鐵牛和趙桂雲兩口子無怨無悔,覺得這麼做沒錯。
別人怎麼笑話,那是別人的事,做好自己就行。
當時在桃花嶺,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拿這事笑話孫鐵牛。
直到郭逍遙慢慢長大,像親兒子一樣孝敬孫鐵牛和趙桂雲二人,桃花嶺的村民們才不再嘲笑。
現在反過來覺得孫鐵牛是好樣的,做人做事光明磊落!
是讓人佩服的真漢子!
“你是說,我爹孃當年很久沒孩子,所以我也是抱回來沖喜的?”
孫鐵牛看向郭逍遙。
“完全有這可能!爸您看,您的長相跟他們孫家任何人有像的地方嗎?
反倒是孫老二和孫老頭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郭逍遙接著說。
他不是腦洞大開,前世後來他就聽桃花嶺的老人們好像提過這事。
可看到他走過來,就沒人再講了。
現在郭逍遙重生回來,一定要把這些事查清楚。
“別沒大沒小的,那是你爺爺和二叔,什麼叫一個模子裡刻的!”
孫鐵牛還是說了郭逍遙一句。
雖然孫家不把他當家人,但他不想兒子對他們惡語相向。
不過郭逍遙剛說的,孫鐵牛上心了。
這樣的說法,他小時候就常聽桃花嶺的人議論,說他長得不像孫富貴。
甚至有段時間,桃花嶺的村民私下還傳吳蓮不守婦道,揹著孫富貴生了別人的孩子。
後來還是孫富貴找了桃花嶺最有威望的陳近然老爺子主持公道,大家才不再議論。
“爸,當年孫老二下面,孫老太太不是還生了一個兒子嘛。”
郭逍遙的話打斷了孫鐵牛的思緒。
他點點頭,“對,我娘一共生了三個兒子。
老大是我,老二是孫大剛,老三五歲的時候得病,沒治好,夭折了!
那時候我都十多歲了,記得清清楚楚,唉!”
孫鐵牛說完長嘆一聲,感嘆人生無常。
“爸,那這個老三叫啥?”
郭逍遙追問。
“叫孫大奎!”
孫鐵牛想都沒想就回答。
當年他十多歲,孫大奎也五歲了,像名字這種事,咋可能忘。
“這不就對了!爸您從名字看,為啥老二老三都叫孫大啥,偏偏您不是?
這可是孫家的家譜,你們這代是‘大’字,下一代就是孫曉勇他們的‘曉’字。”
郭逍遙看向養父。
“那可能因為我是老大嘛,當時還沒這規矩,家譜還沒定呢。
到生孫大剛的時候才提出來的。”
孫鐵牛雖然還在爭辯,但明顯底氣不足。
“爸,孫老八比孫富貴大吧?他們是親叔伯兄弟吧?”
郭逍遙問。
“對啊!他們倆的爹是親兄弟,咋了?”
孫鐵牛這時候都沒注意到郭逍遙直呼他老爹大名了。
“那孫老八的大兒子歲數是不是比您大?”
郭逍遙繼續追問。
“對啊,大十多歲呢!”
孫鐵牛一直被郭逍遙引導著。
“那孫老八的大兒子為啥叫孫大旺?二兒子叫孫大財?
很明顯,孫家這個家譜早就有,不是像您說的那樣。”
郭逍遙一攤手。
孫鐵牛猛地一愣。
自己活這麼大,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
為啥孫家他這一輩都叫孫大啥,就他叫孫鐵牛呢?
他茫然地看向養子。
“還有!”
郭逍遙停頓了一下,看到養父聽進去了,接著說:
“您看看孫大剛一家,個個懶得要命,還唯利是圖、總想佔小便宜,以自我為中心。
孫老頭也這樣,從他講以前自己做的事,就能分析出來。
可您跟他們完全不一樣!
這種骨子裡的東西,不是後天能隨便改的。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來會打洞!
老話不會錯的。”
“這個. . . . . .”
孫鐵牛又用力吸了一口菸袋。
“孩子他爹,我看逍遙說得對!”
一旁的趙桂雲搭話了。
“咱們也是有孩子當過父母的人,咋可能虐待自己的親骨肉啊!
可這些年看爹孃他們,就是處處虐待你,虐待咱們這一支。”
“難道真是這樣?”
孫鐵牛看了一眼跟自己受了半輩子罪的媳婦。
她可不是那種喜歡亂嚼舌根、到處捕風捉影說閒話的人。
“爸,我是你們的養子,這是你們小時候就告訴我的。
可你們也沒虐待我啊!
我看你們對我比親兒子,我大哥孫曉軍都好!
虎毒還不食子呢!
孫老太太她們這麼對您,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您就是她們撿回來沖喜的,根本不是親生。”
郭逍遙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