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養心殿。
下了早朝的弘乾帝和首輔鄭觀潮正在討論著朝中內應。
身為道三境修士的鄭觀潮查起案子來,既有文人的條理性,也有道三境高手的殺伐果決。
僅過了一天,他便從中查出一些東西來。
忽然,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
弘乾帝和鄭觀潮同一時間停止話題,朝門外望去。
天空中的那道光束劈開了雲,像是將天都砍成了兩半,白雲翻湧著,微微紫光從雲彩遮蓋的縫隙中鑽出。
弘乾帝一步邁出去,緊接著便出現在了殿外。
可落後他的鄭觀潮卻更快,他好像動也沒動,宛如移形換影般出現在了青石板的殿前。
兩人望著天空。
弘乾帝眯著眼,沉聲問:“鄭愛卿,二十年前,你悟道邁入道三境時,可有這番景象?”
鄭觀潮搖頭。
“陛下,臣且離去!”
話落,鄭觀潮留在弘乾帝身邊的影子漸漸消散,弘乾帝感慨一聲,眼中有濃濃的嚮往。
司天監。
金色巨大的渾天儀在觀星臺上劇烈轉動。
大風吹動了國師身上白色的袍子,他手中拂塵一甩,整個人出現在司天監頂樓樓頂。
“老東西,可能推算出這天道異象出自何處?”
聽到聲音,國師朝身邊看去。
穿著紫色官服的鄭觀潮目光如劍,盯著遠處的天空。
國師啞然失笑。
他伸出左手開始推演,幾個呼吸後,他又從袍子裡掏出五枚銅錢,朝牆體上投擲而去。
五枚銅錢在空氣中翻滾,然後被國師的透體而出的靈氣狠狠插入牆面。
國師眯起的眼睛緩緩睜大,瞳孔一縮。
一直關注著他的鄭觀潮大驚失色。
“你!”
只見,剛剛還是一副紅潤童顏,仙風道骨的國師宛如老了十歲,後背佝僂起來。
紅潤的臉龐起了褶皺,一雙渾濁卻深幽的眼睛已經閉上。
兩行鮮血從他眼角滑落。
國師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他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血淚。
鄭觀潮大怒,“老東西,你怎麼不用自己袖子!”
國師幽幽道:“我的白袍不經髒…”
他佯裝鎮定。
剛剛他看到了什麼?大乾戰火四起,到處充滿廝殺,龍頭被斬落,氣運盡失。
可就當他以為大乾命該如此的時候,一道鳳鳴尖銳威嚴,有鳳凰自梧桐樹上飛起。
大乾,氣運延綿……
梧桐樹下,一身穿白袍的男子笑的混不吝。
他看向那男子的時候,那男子也抬頭看向了他。
劍在刀鞘中猙獰。
僅是一道劍氣便穿越了時間空間,將他雙眼刺傷。
……
帽兒村。
長寧掀開簾子,整個人都是傻眼的。
她震驚的看著在車板上坐著的沈知安,不敢肯定,這天道異象竟是這天天饞她身子的登徒子惹來的。
管家婆觀雪的小嘴已經張的能塞進去電燈泡了。
沈知安更傻眼。
臥槽…我就是提了一嘴陽明先生的思想,這天道都沸騰啦?
那我是不是該繼續喊“致良知”啊?
此時。
紫氣如長龍從雲彩中鑽出,俯覽整個大乾。
它在雲海裡遊啊遊,遊啊遊,怎麼也找不到正主。
可它剛剛明明聽到了聖人之言啊…
看了許多人,它看向帽兒村的一輛馬車,馬車上,正有兩女一男。
那聖人言就是從這男子口中說出的。
想要跑過去時,紫氣所化的長龍猛地又停住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它便推演出沈知安所行所言。
看完後,它傻眼了,它好像…被騙了?
這傢伙就是隨口一句話,知行合一,這傢伙並未奉行啊…除了這句話,這傢伙也並無聖人之氣。
地上的人懵,天上的紫氣也懵。
媽的,被忽悠了,出來早了,這人還沒到悟道的那一步呢。
幾個呼吸後。
天空猛地亮起一道閃電,雷聲轟鳴,這是紫氣最後表達憤怒的倔強。
將天劈成兩半的光束退去,黑色的烏雲再次籠罩天空。
異象陡然消失,整片天和早上出門時,並無不同。
觀雪拍了拍她價值千金的飛機場,嚇死了,差點以為這看起來和小混混一樣的沈公子要進入道三境了。
長寧一臉奇怪的看著沈知安。
沈知安心痛,朝天空抓了幾下。
“不是,你下來啊。”
一念高手,一念文弱書生。
道三境就在眼前流失了……
長寧見狀,白了他一眼,“你所說知行合一確實是驚天動地之言,但天道並未認可你,你還需修身。”
沈知安不信這個邪。
繼續說道:
“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
???
“致良知!”
???
沈知安麻了,怎麼這次沒動靜呢?
他想了想,站在馬車上,白衫隨風搖擺。
直接用上了北宋大家張載先生的橫渠四句。
“我沈知安,立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天空中的雲朵翻湧幾下,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但這話在長寧耳中卻宛如驚雷!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她不停的喃喃著這四句話,只覺得振聾發聵,腦子都暈暈乎乎的。
半刻鐘後,長寧腦子格外清醒,她跳下馬車。
朝罵罵咧咧的沈知安作揖。
“長寧謝行之點撥了。”
沈知安一臉震驚,不是…我沒悟,你悟了?
但看著清冷雍容華貴的長寧一臉崇拜和認真的看著自己,沈知安的虛榮心被大大的滿足。
他跳下馬車,朝長寧還禮。
“公主聰慧,希望公主能做到這四言。”
“嗯。”
長寧直起身子。
她好像和剛剛不一樣了,整個人散發著莫名的氣場,但沈知安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了。
長寧作為大乾第一才女,自是讀了許多的書,說一句文武雙全並不為過。
可她看著大乾的聖賢書,總覺得自己被條條框框框住,又不知道哪裡框住了自己。
直到聽到橫渠死去,和那一句“知行合一”。
長寧沒變,她只是有目標了。
身穿青白相間長裙的長寧心情不錯,她看向觀雪,目光鋒利,“今日之事,不允許絲毫外傳!也不允許討論一言!”
觀雪抱拳。
說罷,長寧指著前面的帽兒村,笑著對沈知安說:“前面不遠就是村落,可願和我走走?”
沈知安點頭,“行嘞,您是公主,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