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裡走出來的,滿腦子都是於成崖跟她說的那句。
“你見過學醫學掉自己半條命的嗎?”
“他就是。”
於成崖說:“別人學醫是為了醫學,而他卻更像是執念。”
為了執念而學,為了執念拼命。
不知道為什麼,許時歡突然覺得心裡悶的慌,透不過來氣,她捂著胸口在醫院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也緩不過來心中那股撕扯般的悶痛感。
她又去旁邊的超市裡買了包煙抽,企圖把這痛壓住。
女士香菸在她指尖燃了一支又一支,沒有停歇。
裴焰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女人單薄的背影小小隻的佝僂在長椅上,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破碎感。
右手食指上拿的那根菸煙火星子格外刺眼。
猛不防的直戳他心疼。
裴焰冷著臉走過去一言不發的把許時歡手裡的煙拿走碾滅。
“許時歡。”他叫她的名字。
許時歡遲鈍的抬頭就對上裴焰那雙黑沉又疏冷的眼。
她喉嚨乾澀:“裴焰········”
裴焰睨著她,下顎線繃出的弧度讓那張臉好看的更加利落分明,彎腰一手抄起許時歡放在長椅上的煙盒擱兜裡沒收了。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抽菸試試。”他眉眼冷漠的垂著,看起來又壞又兇。
許時歡跟沒聽見似的,一雙眼睛看著他:“裴焰,你為什麼去學醫?”
“為什麼不去實現你的夢想。”
她明明記得,當初在京禾中學少年懶懶散散的坐在教室裡拿紙條扔她,跟她聊未來的方向夢想。
許時歡在空白的紙上寫了三個字: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沒想過自己的夢想。
她對於自己整個人生都是茫然的。
但是她清楚的記得裴焰說的,是的,他沒寫,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跟許時歡後面的同學換了位置。
他吊兒郎當的把玩著許時歡的長髮,在指尖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痞氣的湊到她耳邊笑:“飛行員吧,我挺喜歡當飛行員的。”
可是現在,他卻成為了一名醫生,喜歡的都放棄了,好像什麼都在通往希望的道路上背道而馳。
裴焰低眼瞧著坐在長椅上的許時歡,雖然她極力剋制,但緊緊抿直的唇線還是出賣了她。
那句“大概因為他瘋了吧”到了嘴邊終究沒能說得出口。
而是變成了一句冷漠的:“人是會變的許時歡。”
“就像你當初一樣。”
說靠近就靠近,說分手就分手,讓他措手不及,連反應的時間都不肯給,走的瀟灑又決絕。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震驚的議論紛紛他們分手這件事,以及她的名字,裴焰差點兒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他在所有人的隻言片語中尋找她來過他世界的痕跡。
一句就像你當初一樣就像是根洩露了委屈的刺扎進了許時歡心口。
湧出細細密密的疼。
但她表面還算鎮定,控制著沒怎麼讓情緒外露。
只是視線不受控制的下移,停在了裴焰沒收她煙的那隻手上。
許時歡靜靜看了兩秒,像是在掙扎。
但終究抵不過,她剋制的舔了下唇,聲音有點兒低:“裴焰,我還是想摸你的手。”
這四年,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好看的手,可就是迷戀不起來,就連欣賞都談不上。
可唯獨,對裴焰的手……真的無數次的午夜夢迴。
想私心佔有。
裴焰聞言瞧著她笑了:“真夠有你的啊許時歡。”
“不玩兒前男友,卻惦記著前男友的手。”
裴焰這人犯起渾來真就壞到極致,痞話張嘴就來。
“許小乖。”
“我這手,真就那麼讓你那麼欲罷不能嗎?”
許時歡呼吸一頓。
……許小乖這個稱呼,是她每次頂著這張乖純無辜的臉去跟著他幹大膽到離經叛道的事兒的時候裴焰就會這麼壞壞的故意喊她。
跟故意臊她似的,悶著笑,特壞。
裴焰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她的煙斜斜咬了根在嘴角,手抄著兜,瞧著她吊兒郎當的說:“敢就來要。”
故意的。
許時歡:“……”
她被他倏然壞紅了一張臉。
轉頭就走。
裴焰也不急,人站在那兒沒動,低頭點燃煙抽。
視線看著前邊背脊挺得筆直往前走的身影。
許時歡拼命剋制自己那種不正常的惡念。
別回頭。
別碰他。
別再招惹他。
但真的……不行啊。
下一秒。
許時歡驀然轉身,幾步朝著裴焰衝過去,把手揣進了他的褲兜。
就像當年在學校,他千方百計把她誘來一樣。
大概是許時歡這回沒控制好力道,她聽見裴焰悶哼一聲,溫熱的氣息灼灼噴灑在她耳邊。
咬著牙低聲:“你故意的是吧許時歡。”
“報復老子。”
他張嘴含咬住她耳垂:“有本事再往裡邊來點兒。”
“點到算什麼本事。”
“有種碰一下試試。”
許時歡:“……”
他真的,壞的很帶感。
*
晚上。
許時歡正在看明天舞蹈課的進度安排,小腹那兒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痛。
算算日子,確實快到例假了,但由於才搬來不久,這些東西許時歡家裡並沒有。
許時歡去樓下超市買。
這塊兒算是京禾市的繁華區。
晚上華燈初上,霓虹燈閃爍,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群。
許時歡徑直往對面的超市裡去,挑了自己常用的那個牌子買了幾包打算回去。
卻被人故意擋住了路。
是林蓓蓓。
許時歡那張連即便是在人群密集的鬧市中都能一眼就認出來。
那天晚上裴焰為她打架失控的畫面歷歷在目,林蓓蓓嫉妒的發瘋。
正愁沒地方找許時歡,這不,遇見了。
林蓓蓓身邊還有幾個小姐妹,仗著人多,林蓓蓓把許時歡堵在了外邊的角落。
手抬起她的下巴,許時歡沒配合,直接把林蓓蓓的手拍開。
她抬眼,神情冷漠,即便是被圍堵了那張臉上也看不見半分驚慌。
“我們認識嗎?”
許時歡長得乖,問這話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特軟特好欺負的假象。
林蓓蓓染著一頭扎眼的黃色頭髮,處處透露著囂張,也沒拐彎抹角:“敢勾引裴焰是吧。”
“你膽子挺大啊。”
許時歡笑:“你喜歡裴焰。”
肯定句。
她跟看不見自己處於劣勢似的,句句往林蓓蓓的痛處上戳:“可惜了,他不喜歡你。”
“你……”
林蓓蓓本來就窩著火,被許時歡這麼一激,她揚手照著許時歡的臉就要打下去。
卻沒想到被許時歡不慌不忙的半途截住。
還在扣住林蓓蓓手腕上用了勁,指腹壓在她最疼的手腕筋上。
林蓓蓓沒想到許時歡敢反抗,頓時惱羞成怒,衝著跟她一起的幾個姐妹喊:“給我按住她!”
許時歡眼風掃了她們一眼,一臉認真的模樣真的乖到離譜:“我不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