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天,寒潮帶來的勁風席捲了整個渡厄山脈,在狹長深谷中變得更加猛烈。
修士不懼寒冷,化神期的大能甚至可以揮手改變天象,所以,也不會有人將這場隨寒潮而來的大風放在眼裡。
寒風中是眾人暢快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可真會說大話。”聽了徐澄寧的話,幾位長老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一個煉氣,揚言要將五位金丹真人全部誅殺於此,這是多麼不自量力的言辭。
陳長老也放鬆了幾分,道:“徐澄寧,我看你是真的瘋了吧。”
築基大圓滿一對一越級對戰金丹尚且艱難,徐澄寧即使是煉氣巔峰,他們一位是金丹後期,四位金丹中期,徐澄寧想挑戰任何一個,都無異於痴人說夢,更何況是在劍意飛舞、危險至極的劍谷里。
要知道,金丹之後,一個小境界之間的差距就如同天塹。縱然徐澄寧有滿腹陰謀,但在絕對碾壓的實力面前,根本翻不起任何風浪。
“是麼?”徐澄寧卻未曾停下腳步,她提著竹杖,揮斬劍意繼續逼近,氣勢瞬間發生了變化。
感受到徐澄寧境界的提升,陳長老眉頭一皺,覺得有些不對,徐澄寧是何以在短短三日內,從煉氣恢復到築基中期的?
但想想,又覺得自己太過謹慎,他冷笑:“築基中期?那又如何?就憑你一人?”
“老夫倒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狂妄的弟子,那今日便好好教一教你,什麼是低頭。”
五人齊齊釋放威壓,徐澄寧頓時吐出一口血來,只能用竹杖撐住身體。
“看看吧,這就是你這種廢物不可逾越的差距。”
此時,猛烈的寒潮終於徹底席捲而來,在劍谷掀起呼嘯的風聲,一時間谷中黃沙漫天。
陳長老抬頭看著這場難得一見大風,道:“看來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站在你這邊。”
他們金丹期可以不受這大風影響,但對於徐澄寧來說,今日在大風下劍谷中存活,和三天前晴朗的劍谷比起來,難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確實只有我一人……”徐澄寧在巨大的威壓之下,艱難地慢慢直起身,她的擬音清冷而堅定,“但我……偏要借一借這天時!”
劍谷之中空無一切,唯有劍意與風沙,既空曠又不空曠。
她兩指豎起,指尖揮出符咒。
陳長老一時覺得不妙:“不好!她……”
風聲呼嘯,人聲迴響,她的擬聲似乎從四面八方而來。
她說:“風來!”
她確實沒有什麼符咒一道的天賦。
畫不出上品,那就畫中品;一張不夠,那就一萬張。
一時間,從她指尖飛起數千張風靈符,在風中狂舞、燃燒。
五位長老面露駭然和不可置信:“這麼多的風靈符,她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連與符修作戰都不可能見到的震撼場景。
但他們也已經來不及震撼了。
無數的風,被召喚而來,和著寒潮的狂風,巨大的風暴霎時醞釀而成,帶著驚天的偉力。
狹長的地形更加助長了風的威勢,谷中飛沙走石,所有人的衣衫都如同張滿的帆,墨髮如同拉緊的弦。
在場修為最高的只有金丹後期,還不是風靈根,無人能夠對抗如此浩瀚的自然之力。
所有人都被狂風一步一步推往劍谷更深處,包括徐澄寧。
陳長老覺得這樣下去非常不妙,傳說劍谷最深處的劍意,乃是半步飛昇級別……
不,甚至不用到最深處,只要元嬰級別的劍意,他們都有可能殞命於此。
五人只能一邊躲避劍意,一邊將劍插入地下,一邊穩住身形,試圖頂住狂風往外突破。
陳長老告誡道:“如果你就是想這樣和我們同歸於盡的話,那先死的恐怕是你自己。”
同樣在風中,徐澄寧只有築基中期的修為,只會更頂不住風的巨大壓力,而他們還有機會出去。
“當然不是。”徐澄寧抬起竹杖,如劍一般果決揮出,在風中欺身而上,“這一次,我只想活著,並不想和任何人同歸於盡!”
她確實沒有什麼劍道的天賦,但是每一世在這裡竭盡全力、在這裡近乎千刀萬剮,還是讓她徹底悟透了這裡的一切。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渡厄宗的劍法,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裡的劍意。
那便再借這劍谷之地利。
如今,劍谷所有的劍意,都將襄助於她。
五位長老只覺得此刻的徐澄寧瘋狂無比,在這猛烈狂風中,在這劍意飛舞的劍谷中,她竟然拿著那根普通的竹杖,向他們發起了挑戰。
灌注靈力的竹杖如劍般揮來,陳長老下意識提劍格擋,不免被風推得晃動了身形,而格擋的姿勢又讓他的肩和肘往右偏去。
竹杖卻不敢硬碰硬似的,卸力而去,但當陳長老反應過來時,一道劍意已經將他穿肩而過。
剛剛好,這裡的劍意正是金丹後期級別。
“你……”陳長老肩頭湧出鮮血,他再度擋開幾道劍意,穩住風中的身形,護住自己。
可是徐澄寧,她竟然能夠在這樣的狂風中控制自己的劍法,並遊走於劍意中。
她彷彿在刀尖上行走,一旦被任何一道劍意擊中,金丹級別的劍意力量,定會讓她立刻重傷,瞬間失去任何抵抗能力。
陳長老不可置信,這是多麼恐怖的實力,多麼穩定而強大的心態?
但陳長老也知道,只要他們任何一人讓徐澄寧露出破綻,讓徐澄寧受傷,那麼徐澄寧就完了。
想想是多麼的簡單。
徐澄寧揮出竹杖毫不猶豫,速度快到近乎與劍谷的劍意相同。
但她卻不是為了和五位長老的劍相擊,這普通的竹杖根本承受不住,她只是為了逼迫他們的身形和走位,讓他們被谷中劍意擊中。
而這呼嘯不停的狂風,也增大了她的籌碼。
大風中,雙方身法的差距暴露無遺。
五位長老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你為何……”
徐澄寧沒有回答,曾經她被刑堂要求在這裡思過,然後,遇到了這樣的一場大風。
所以,她學會了這一切。
這就是她最後的籌碼——她自己。
縱然天不佑她,地不憐她,人不助她。
她也要自己造就這——
天時、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