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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聽聞司雪兒求爹爹死活要進宮,司微月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當今聖上已是知命之年,年邁好色,在後宮已有佳麗三千的情狀下,每隔兩三年還要大肆召集選秀。

試問誰想在青春芳華時入宮牆伺候一個糟老頭子?

若是聖上不幸駕崩,指不定還得御賜鴆酒一杯或白綾一條拉去陪葬。

長安中但凡良家臣女都對此避之不及,家中亦早早給其定下親事。

前世,入宮當秀女的人是司微月。一入宮門深似海,憔悴伊人。

直到司微月後來改嫁九千歲攝政王謝初安,才得以離開皇宮。大夏王朝覆滅,突厥鐵騎踏破長安時,她聽到府外的廝殺聲號角,在屋內飲下一杯鴆酒,臨死前手裡死死握著好友贈送的一隻湛藍色琉球。

再睜眼,司微月驚愕地發現自己來到了好友沈蘇瑤口中所說名叫“二十一世紀”的異世朝代。

遺憾的是,她並未在這個地方再邂逅好友。

司微月在21世紀從呱呱墜地的嬰兒到壽終正寢,一生共活了87年,不斷地對現代各種知識研究學習、反覆背誦。

她來自大夏,明白現代的這些學問對大夏而言有多寶貴。

總想著如若有朝一日她能重回大夏……

沒想到,大抵是忘記喝了那碗孟婆湯——眼下還真又回來了。

正驚喜感慨於這世事起伏,丫鬟煙雨急匆匆跑來稟報道:“大小姐,夫人讓您去葳蕤軒,她有要事商量。”

司微月回過神來,頷首:“走罷。”

“不過也奇怪,大小姐,二小姐這次竟沒有搶您侯府的婚事,而是主動要求進宮!”煙雨一臉稀奇又如釋重負。畢竟,自打二小姐入了府,什麼都要跟大小姐爭。

可以看出,她最怕的就是二小姐搶走大小姐的婚事。

煙雨總唸叨,要是連婚事也被搶走,大小姐在這府中就徹底沒有出路了。

司微月心中卻在想,既然司雪兒也重生了……

前世對方頂替自己的婚事高嫁進侯府。

但嫁過去第二年,勇毅侯府就因與對抗西突厥戰事失利被抄家流放。

司微月得知這個妹妹的死訊時,司雪兒已經被砍頭,連同她丈夫盛永年的頭顱高懸在涼州城門口,死不瞑目地睜大眼,用以昭告天下。

誰敢反大夏,就是這般下場!

所以這一世,司雪兒肯定不會再嫁盛永年。

只是司微月有一點不解,她為何非得要入宮?

總不能圖老皇帝年紀大還不洗澡吧。

從侯府到深宮,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除非……是為了那個人。

司微月心中閃過某種猜測,面上哂笑。

她這個“妹妹”,也挺有趣的。

若真是這樣,她倒好奇想看看,司雪兒這一世能過得如何。

一路上,她身邊的大丫鬟彩雲咬牙道:“大小姐,這個二小姐真可恨,養在鄉下,一回來便搶了您風頭!連您的衣裳首飾肚兜拉屎草紙都要搶!實在是小肚雞腸,就該她一輩子住在那鳥不拉屎的竹籬茅舍破村落!”

司微月神色淡淡,有些倦懶道:“這府中的嫡女身份和富貴,本就屬於她的。”

應該一輩子住在那鳥不拉屎竹籬茅舍破村落的人,原應是她。

一切只因陰差陽錯,命運弄人。

說實話,司微月還挺感激司雪兒呢。

這個妹妹是她的福星啊。

她不想再入宮遇見那人,司雪兒就重生主動搶進宮,替她解決了難題。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話音剛落,主僕身前傳來兩道掌聲。

“說得好!”司雪兒邊啪啪鼓掌邊從臺階走下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司微月,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真是料不到,姐姐還有這份自知之明。十五年鳩佔鵲巢的生活,可善哉?”

司微月平靜地看著她,道:“如有選擇,我並不想搶走你的人生。”

“呵呵。”司雪兒一臉不信,神情猙獰道:“那是你沒經歷過我在鄉下,讀不起書,住漏雨的屋舍,只能吃粗茶淡飯的生活!”

司微月想起一句話,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這樣的生活,比起冷宮裡似乎還要好些。起碼有自由。

而且,當個無知的人也挺不錯呀。

有時書讀多了,人參透這世間太多命數,反而不是好事。

只可惜她已身在局中,沒有退路。

司雪兒並不知道自己這番抱怨鄉下的話,反而讓司微月心生嚮往。

重生後的司雪兒,還是有點心機段位的。

從她前不久找人在外面散播謠言到處編排司家抱錯千金的故事就可見一斑。

前世父親雖然把女兒司雪兒給認回來了,但考慮到種種因素,將她認回當嫡女二小姐,而司微月身份依舊。

這一世,迫於輿論影響,父親只能把沒有血緣關係的司微月從族譜摘下來,改記為養女。

養女地位連庶女都不如。

若不是看在雙方祖輩面子,以及從小定親的份上,司微月和侯府世子的親事都會被取消。

這令司雪兒十分得意。

但那門垃圾侯府親事,她不稀罕,送給司微月就當施捨了!

反正司微月嫁過去,也是死路一條。

想到前世自己眼睜睜看著丈夫盛永年流放途中還不忘用盡全族僅剩之力給寵妾一條出路,而自己只能受盡磨難吃他的剩飯戴著枷鎖為奴,硬是吐出一口心頭血的場景,司雪兒就又恨又想仰天大笑一百年。

“大姑娘,請。”這時大夫人的婢女出來迎接,司雪兒只能眼睜睜司微月娉婷走進葳蕤軒,生生嚥下那一肚子要吐罵的嘲諷。

司微月神色如常進了屋。

夫人胥婉清其實並不是司雪娥的親生母親,而是司父後來娶的續絃。

故而在司雪兒和司微月之間,她能完全保持中立。甚至因為從小看著司微月這個女兒長大,反而對她更親切。

“微月,到為娘身邊來。”大夫人胥婉清向她招手。

司微月上前規矩立於側,低眉順眼:“夫人找我何事?”

胥婉清淡淡笑道:“雪兒是個傻的,不管你父親勸說非要入宮。那麼,你與侯府世子的婚事便照常推進,可好?”

司微月:“全憑母親做主。”

她心情卻是晴朗的。

比起被逼入宮,自然還是嫁入侯府當主母夫人更好。

或許在司雪兒看來,侯府是一艘註定要沉沒的船,陳痾爛泥,避之不及。

可司微月卻覺得這勇毅侯府好極了。

有兵有權有名聲,還能躲到天子無暇顧及的流放偏遠之地,從此海闊天空任鳥飛。

這不都是成為反賊的有利條件嘛。

既然侯府將來要造反?那麼,加她一個。

重活一世,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自由和權勢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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