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戶是世人眼裡的賤籍,程池是商戶出身,最崇拜的就是有才學之人,也盼望著娶一個才女進門。
而我於文墨上不通,只在這些年執掌中饋時研商理財,精通算盤子上的功夫。
陸璃的到來正好中他下懷。
聽聞,他們當時在舞林大會上相見,她一舉奪魁,驚為天人,而程池不過用些臭墨水附庸風雅了幾句,他們就一見鍾情了。
當時有官員要舉薦陸璃入宮為妃,都遭到了她的拒絕,一心非要給我的夫君當妾。
以至於程池得此美人,直接大手一揮,遣散了其他三房妾室。
我感到蹊蹺,總覺得此事並沒有“痴情”二字這麼簡單。
納妾禮過後,我每天在府裡冷眼瞟著他們纏纏綿綿,好不恩愛。
只不過,我發現程池每天早上起來,身上都會多些淤青,還嚷嚷著痠痛難忍。
甚至都用上了金創藥。
看著一臉得意的陸璃,我暗自冷笑,年輕真好,玩得挺花啊。
她在院落裡和程池一起對詩,情趣盎然。
觸景生情,我泛起一陣心酸。
我與程池年少夫妻,從前恩愛時,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好光景,只可惜蘭因絮果罷了。
陸璃朗朗唸誦著: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她長身玉立,誦詩時仰望天空,彷彿能感詩中所喜,悲它所悲。
我驀的一怔,一個女子竟能有這般膽識和胸襟,喜歡這種曠達的詩句。
心尖突然閃過些複雜的情緒。
朔望日,程池要南下運送新一批進宮的貨品,早上便匆匆走了。
這些時日以來,陸璃都對我畢恭畢敬,程池一走,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她步履悠然,帶起一縷淡淡的清香,走到我面前譏諷道:
“姐姐,如此多年情深,供他捧成皇商,到頭來被自己的枕邊人辜負,才知他不過是一庸俗男子,嫁與他,可曾後悔?”
我雖然失望於程池背叛,到底顧念著十年夫妻情誼,還並不打算和他撕破臉,互相當成空氣就是了。
可陸璃這番話卻沒頭沒腦的。
她這話聽著……怎麼倒像是苦口婆心,在數落我遇人不淑?
“我後不後悔的,都已經過去這十年時光,如今已經蹉跎了青春,可你卻不同啊,還有漫長的一輩子可以蹉跎。”我笑著反諷。
陸璃抿了抿唇,低頭無意間覷到我的雙手。
我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我的毒已入骨,指甲都發著青黑色,著實難看的緊。
而她看到了我的指甲,居然遞給我一盒鳳仙花染膏,說是禮物,能遮蓋住難看的指甲原色。
“女人應該對自己好一點,以求來日,後福無窮。”她意味深長地說。
一瞬間,我突然產生了懷疑。
之前她進府時,我一直帶有護甲,她是如何得知我指甲的青黑色,又巧合的來送我染膏呢?
除非,她早就知道我中毒了,才會如此坦然地入府為小妾,只因知道我時日無多!
常年當家主母的我自然有手段逼問府上的丫頭婆子。
陸璃入府後,撥去伺候她的丫鬟小昀一向殷勤,我暗地裡將她抓來審問。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她哭著說出了真相。
原來,陸璃和程池早已沆瀣一氣,經常帶她出入府邸,還曾大言不慚地表示,想要當平妻。
若非當朝律例商人不允許平妻,恐怕現在該俯首請安的,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