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妹妹成親那天,宰相府邸三天流水席,京城十里紅妝,光是嫁妝都有一百又一十八臺。
沉得把挑嫁妝的龍棍都壓彎了。
我的妹妹盛玉,穿著我的嫁衣,帶著我的嫁妝,嫁給了我的太子未婚夫。
她得意洋洋:“姐姐,妹妹不是故意的,姐姐不會生我氣吧。”
我笑了。
“怎麼會呢,按輩分你還得叫我聲嬸嬸,還不跪下行禮?”
……
沒人知道,盛家原來是沒有公子盛文的,只有一個女兒盛怡。
而所謂驚才豔豔的盛家大公子,其實是原來的盛家大小姐盛怡。
盛家出了個宰相,宰相卻膝下無子,我從小便不喜女紅只愛文墨,對政史敏感,有自己的見地,常著男裝跟父親一起出門行參政務。
偶然被人看到問及關係,我便笑著回答自己是盛家大公子。
坊間便開始有了盛家公子的傳聞。
沒成想,宰相盛天明,竟真有一外室子,只比我年長一歲。
我母親在得知爹爹有一個外室子的時候,竟然鬆了一口氣,她央求我將多年經營的盛家大公子的名頭讓與他。
“小怡,多年無子娘本就有愧盛家,如今看到你爹有後,娘也算得上鬆了口氣。”
我仔細瞧著,孃親眼底確實有解脫,但更多的還是心痛。
爹爹長子,是讀書時私塾先生之女所生,原與爹爹曾約定,無論是否高中,返鄉變成親。
前提是若沒有孃親橫插一腳。
似是見我有所疑慮,孃親重重嘆了口氣。
“你爹爹答應我,你大哥——盛文記在我的名下,他親孃沒了,只要娘用心待他。想必他一定會感念於心,日後你出嫁,有個孃家哥照應也是好的。”
可事實,真的像孃親想的那麼簡單嗎?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盛文時的場景,我去郊外藏書苑還書。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卻見盛文孤身一人,佇立在藏書苑的迴廊上,他手執一本雜文。
他看向我的目光意味深長,眼底裡翻滾的墨色,似是要將我吞沒。
這樣的他,如何會真心真意對我母親?
我苦笑,剛想說與母親聽,卻在看到她眼中的期盼時住了嘴。
母親太愛父親了。
所以她心甘情願為自己編織了個謊言。
盛文以流落在外的嫡子身份進府。
我這才知道,他還有一個妹妹——盛玉。
比我就小一歲。
也就是說,爹爹在我一歲的時候,還與盛文的母親勾連。
我頓感被騙,下意識的看向母親,卻瞧見她不自在的挪開了目光。
原來,母親一開始就知道了。
“娘沒告訴你,是怕你多想,原本盛家只有你一個嫡出的小姐,盛寵於一身,而今,盛玉也記在我的名下,你……”
“孃親,盛文的母親真的去了嗎?”
“你爹說——”
孃親愛爹爹多於愛自己,爹爹說什麼,她便信什麼。
眼底的失望溢了出來,我不信母親沒有看到,可她依舊裝作沒有看到。
她將兩個外室子記在名下,早已淪為京城笑柄,可她不在乎。
府裡下人慣是見風使舵的,背地裡不知道嘲笑這當家主母多少次。
可她不在乎。
一種無力感席捲全身。
還沒回到院子,我就在一片驚呼中暈了過去。
待我醒來,已是半夜燭火通明,丫鬟小菊見我醒來,趕緊遞上一杯溫水,我潤了潤喉,掃視屋內。
母親竟連親生女兒生病都不曾看望。
“聽說二小姐以為大小姐暈倒是不願意認她,一時急火攻心,在咱院子門口暈倒了,老爺在宮內述職,夫人就先去玉園照看著。”
我一時心中苦楚,剛入口的溫水也好像澀了幾分。
而後,便有了傳言。
宰相盛天明發跡之前便有真愛,如今去世留下一子一女。
兒子文采斐然,驚才豔豔,女兒傾國傾城,溫柔賢淑。
而盛家大女兒心胸狹窄,無德善妒,還將剛進門二女兒盛玉氣病了。
父親將矛頭指向我,讓我在家中禁足,再不許我扮成男兒身份。
母親看著我唉聲嘆氣,跟我大倒苦水,說父親近日不怎麼去她房內。
還有盛文盛玉。
幾次來到我的院子登門拜訪。
言語間均是父親和母親對他們的偏愛。
我知道的。
因為我看到父親曾許諾給我的玉佩掛在了盛文的腰間。
而盛玉穿的,正是母親的珍藏,說要給我做衣裙的緞雲紗裙。
我知道的,盛府的天要變了。
我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可那又怎麼樣,他們再怎麼耀武揚威,也改不了我嫡出的身份。
有些東西只能是我,也只是我的。
比如:我與太子的婚事。
……
年末,按照慣例,皇后娘娘會召我進宮,為我量尺寸訂新衣。
這是她給自己未來兒媳婦的殊榮。
也是給丞相府的殊榮。
但是今年,父親和母親卻讓我帶著盛玉一起進宮。
看著盛玉眼底的得意,我知道爹爹什麼意思,無非是想讓盛玉入了貴人的眼,為她某個好親事。
我想,在我和太子的親事上,他還不至於拎不清。
畢竟我跟太子青梅竹馬,他深知我在府內的處境,差人送來的信裡都是對我的心疼,我們之間的情誼並非一般人能比。
可我卻小瞧了盛玉。
進宮以後,我深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對盛玉暫時放下心頭隔閡。
盡心盡力為她說明宮內錯綜複雜的關係。
沒成想,她轉身落入東宮的湖裡。
是太子將她救上了岸。
我原本在棲梧宮的偏殿量著尺寸。
得知這個消息後,心裡一寸一寸的變涼。
盛玉落水,太子救起,盛玉名節不保,必然只有一條路可走。
我心頭一黑,暈倒在偏殿,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府內。
前院有些吵鬧,我隱約聽到天使宣讀聖旨的聲音。
聽丫頭說,太子在朝前抗旨,惹了聖上大怒,生生捱了10個板子。
而盛玉成了太子良娣,不日便嫁入入宮。
父親前來看我,開口便是盛玉已被太子看光,只能嫁給太子。
讓我不要妒忌,兩姐妹共同將太子侍奉好才是正道。
母親也來勸我,讓我放寬心,父親跟她保證過,盛玉就算入了太子府,也一定為我馬首是瞻。
看著母親天真的模樣,我第一次恨自己是個女兒身。
都說為母則剛,而母親,此刻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父親操縱。
太子後來多次登門解釋,我閉門謝客。
我到底高估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他吃了幾次閉門羹就沒再來了。
於是坊間又開始傳聞,說盛家大小姐盛怡容不下人,氣急敗壞之下以性命相逼不許納良娣。
宰相府沒有為我澄清的意思。
我在京城,身上又多了幾條劣跡。
這座吃人的宰相府,被吞沒的只有我。
我原以為太子是向著我的,畢竟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不曾作假,可那天我卻看到他和盛文在後花園的亭子裡避雨。
談笑風聲的模樣宛如多年舊友。
盛玉在一旁煮酒,是不是與太子對視一眼的嬌羞,哪怕是隔著厚重的雨簾,也看的清清楚楚。
“殿下不去看望姐姐嗎?”
盛玉猶如是毒蠍一般,知怎麼最傷我。
“小怡性子剛烈,孤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竟也這樣不給我臉,看她作甚。”
男人晴朗的音色是我以前最為著迷的,而今,每個字都能讓我肝腸寸斷。
我曾以為我的一步步退讓,能換來些許和平。
他們以母親拿捏我,以身份拿捏我,以宰相府的那些榮光拿捏我。
卻未曾想我,我在意時,他們可拿捏一二,我若不在意,他們又算甚?
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內,發瘋一般翻箱倒櫃,找到了當年賜婚送來的玉佩。
“送到我外祖父手中。”
外祖父疼我,這門親事也是他當年求來的,他是太子太傅,自認為太子秉性純良,是個可託付之人。
便在辭官前,向聖上求了這門婚事。
只是他大概也沒想到人心易變,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如此表裡不一。
如今將玉佩歸還,他自然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這府中我已無人可靠,只能靠自己。
我問過母親,父親偏私,向著那一雙兒女,我們要如何活。
母親眼中閃過一絲疼痛,我以為她能醒悟,她卻依舊自欺欺人般,跟我說,舊人已去,忍下當下委屈,遲早能過去,只要我還在,我就是盛家尊貴的嫡小姐。
她一直叫我忍,忍到鮮血淋漓,心上千瘡百孔。
我跪下請求她與父親和離,她淚眼婆娑的搖了搖頭,嘴裡還喃喃道:你父親曾經說,這輩子只愛我的。
父親悉心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將母親困住,也困住了視母親如生命的我。
我心底清楚的知道,母親這輩子,大概就困在了這盛家偌大的後宅中了。
我暫避鋒芒,只等外祖父求得旨意,便離開這座相府,我相信只要外祖父還健在,父親就永遠不敢動她。
只是我前腳收到取消婚約的聖旨,後腳就聽說盛玉收到了賜婚的聖旨。
我不要的婚約,被父親截胡給了盛玉。
還不是正妻,就這在盛玉看來都已經是頂了天的好事。
他們在前廳大擺宴席慶祝,派人請我去參加,大概是以為我不會去吧?
我為何不去,擺脫了糟心的婚事,又理清未來的走向。
我心情正好,必須去。
這幾日來我第一次認真收拾自己,銅鏡裡的少女眉間還帶著一絲愁緒,但也絲毫不影響美貌。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母親曾誇我是美人骨也有,美人皮也在。
但我看小菊臉上歡喜參半,我懂她的心思。
她以為我是為了去見太子,殊不知今天的結果是我自己求來的。
前廳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父皇今日跟孤提了京內夜市重新開放一事,問孤倘若夜市開放,該當注意哪些要義,孤想了幾點卻仍覺得不妥,不知文兄可否為孤解惑?”
“殿下,在下一介書生,怎可隨意談及政務?”
我輕笑,盛文必然不可接下,他自己幾斤幾兩,他心裡可太有數了。
“夜市若是重新開放,管理必然是難題。”我抬腳走進廳裡,滿意的看到盛文盛玉兩人變了臉色。
行過禮後,便對上太子鼓勵我繼續說下去的眼神。
以前我沉溺這種眼神,以為自己是唯一,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第一宵禁時間應當嚴格確立執行,如有違禁者當嚴處。第二,夜市本就魚龍混雜,應當有專門巡邏之人維護秩序,第三,夜市的商販應當有進入門檻,賦稅必然要收,這該是殿下所思慮的。”
說完我目光一斂,在三人臉上轉了轉,最後落在若有所思的盛玉臉上。
“今日特來恭喜妹妹和太子喜結良緣。”
太子神色僵了僵,面色有些不自然。
而盛玉卻跟想到了什麼一樣。
“姐姐是不是也覺得大哥剛剛為太子提的有關夜市重開的建議不錯?”
“宵禁時間,秩序,賦稅,大哥你回頭把“你”的想法細寫下交於殿下,待殿下稟明聖上,太子臉上有光你也露了臉,豈不是一舉兩得?”
她特意加重了“你的”,當著我的面鳩佔鵲巢,還挑釁的對我微笑。
我冷笑,正中我下懷。
……
盛文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獻計去了。
太子將摺子送到宮裡,聖上龍顏大悅,直誇宰相生了一對好兒女。
宮裡的賞賜如流水一般送進了相府,小菊在一旁替我打抱不平。
同賞賜一起過來的,還有一道旨意,今年秋閨盛文可下場試水。
言下之意就是皇上要看看盛文是否真有真才實學。
如若真有,便重用。
一般人得到這種暗示該是歡喜瘋了吧?
可我知道,他現在焦頭爛額,想死的心都有了,因為他本就是個草包,並無什麼真才實學。
秋閨前三個月,我在府中的日子好過了些。
盛文忙著讀書,盛玉忙著嫁人,聽說兩個人都焦頭爛額。
母親到底還是疼我的,知我在親事上受了委屈,無論父親怎麼暗示讓她替盛玉置辦田產莊子作為嫁妝,母親都裝作聽不懂。
在院裡裡置了小佛堂,整日唸經祈福。
覺得這樣也好,只要她不再在父親哄騙下做傻事,我就心安了。
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盛文會膽大包天將主意打到我的頭上。
“只要你替我考試,以後我繼承父親家業,也不會為難你們母女。”
看到盛文勢在必得的模樣,我真的很想笑,替考,可是重罪。
輕則死,重則株連九族。
“夜市重開一事都是你出的主意,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逼著參加秋閨,原本父親已經安排好了。”
“既然是你開的這個頭,你就得把這個尾給我結好了。”
我扭頭看向坐在主位的父親,他的臉上竟也是如出一轍的贊同。
“父親可知替考若被發現是何罪名?”
我不信堂堂宰相會不明白這其中兇險。
可他到底身居高位久了,底下人的阿諛奉承,早就將這個鄉下出身的泥腿子,迷失了心智。
“你儘管去便是,我會安排一切,這是你欠阿文的。”
我心如死灰,看他的目光如同陌生人。
原本我打定主意,在秋閨前離開丞相府。
卻沒成想,他們竟然用我孃親的命來逼迫我。
盛玉端著乖順女兒的模樣,在床前侍疾,實則是在控制她來威脅我。
她如此明目張膽,想必是跟太子通過氣的。
離王朝沒落至此,太子和宰相勾結,替考竟也能隨意安排。
我的內心不禁生出一股悲涼。
翌日我身著男裝來到考試院,一路竟連搜查都無,暢通無阻。
就在我覺得我真的要替考的時候。
有官差走到我的面前,指名道姓說我替考。
我就知道,盛玉不會錯過這個能讓我死的機會。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買通官差,直接將我推入湖中。
只有我死了,她才是唯一的盛家小姐。
當湖水鑽進鼻孔,窒息感襲來,腦袋也開始混沌,我逼迫自己睜大眼睛。
我會水,可我不想遊了。
……
聽說那天,盛家派人在湖底撈了許久,對外稱盛家大少爺的傳家玉佩掉進了湖中。
找到了嗎?
自然不可能,都是託辭。
盛玉如願了。
盛文開心了。
從我落水,到今日,已有五日。
盛府消失了一個大小姐,就像街頭少了一隻流浪貓那樣簡單。
我高估了父親對我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
坊間開始謠傳,盛家大小姐跟男人私奔了。
盛玉哪怕到我死,都不肯讓我落個好名聲。
救我的人是個年輕男子,叫謝琿。
身著白玉長衫,手裡總是捏著一枚棋子,劍眉星目,面色有些發白,像是剛生過什麼大病。
額心那枚紅色小痣顯得格外妖異。
隱隱有些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是你外祖父託我照看你,這裡是恩山。”
他聲色也冷清,顯得整個人更冷了。
外祖父頂撞聖意悔婚,原本是死罪,聖上念在他是兩朝太子太傅,罰他在這恩山守山。
十年不得回京。
可我卻並沒有見到外祖父。
謝琿說他有事出門了,過幾日便回。
我不信。
聖上罰他守山,他卻離開了,有什麼樣的大事?
我心下喘喘,有些不安。
謝琿是一個古板、恪守禮儀,不僅嚴於律己,更嚴與他人。
我不止一次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看到他在院中練劍,他身旁的護衛都在打著哈欠。
我不懂劍。
但他練劍的模樣著實兇狠,眼神中帶些殺氣,與之對視的時候彷彿真的要殺了你。
他不是一般人,我不願與他牽扯過多。
我在有了這個認知後,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我的身體逐漸恢復,外祖父卻始終不見歸來,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
我下山去附近的小鎮,找了一家茶館,這裡魚龍混雜,打聽消息最適合不過。
心中正盤算的如何探聽消息,耳邊傳來管內說書先生的聲音。
“太傅當真愛女心切……可惜了,最後還是被抓住——”
“啪”
我手中的茶盞掉落,滾燙的茶水落在衣裙散落點點水花,疼痛襲來,我卻一點兒都感覺不到。
腦子裡只剩下那句”被抓住”。
寒氣從心底生出,手腳在止不住的發抖。
我就說,我就說!!!
外祖父怎麼可能將母親一人就在京中,他肯定是早有打算!
違背聖意。
是死罪!!!
眼淚落下,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我踉踉蹌蹌的向山上跑去。
我現在只能求一個人。
他的周身氣質,言辭談吐,一定不是普通人,說不定是宮裡的貴人。
我的心裡不知為何,就是覺得他能救。
恩山並不高,山上有座很靈的廟,來燒香拜佛的百姓很多。
山路修的很好。
可我卻覺得它是這麼長,長到好像外祖父等不到我去救他。
頭暈乎乎的,眼前的一草一木好像在打轉。
我強撐著,加快腳步。
山間的蟲鳴鳥叫,原是我當大小姐時最愛聽的自然天籟。
我現在只覺得頭痛欲裂。
沒注意到腳下的碎石,眼前一黑,眼見著要跌倒,一雙手橫貫在我的腰間,穩穩的把我扶正站好。
隨即如避嫌一般拉開了距離,在我兩米處停下。
定睛一看,是謝琿。
“撲通”
膝蓋落地的聲音格外清晰,地上細小碎石,硌的生疼,我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求公子救我外祖父。”
謝琿並沒有看我,看向了遠處的樹林,目光幽深。
他的身旁站著位抱著劍的侍衛,之前沒見過的,正一臉探究的看向我。
沒多久小腿就已經開始發麻,身體開始搖搖欲墜。
倏地,聽到一聲嘆息。 謝琿眼神流轉,終是跟我對上。
他如白玉般光潔的臉上有些凝重。
我與他對視,大概是眼神太過執拗,他忽地錯開目光,嘆了口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就在我覺得他不會答應我的時候,他開了口。
“罷了,欠的,終究是要還的。”
我以為是說讓我以後還債,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公子今日的所有恩情,盛怡他日一定雙倍報答。”
謝暉想說什麼,最後還是生生憋了回去,只是看我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他說,既然回去,就要風風光光的回去,沒有盛家大小姐的身份,我什麼都不是。
我自然應是。
他看出我的憂慮,讓我安心回府,沒有人敢動我。
他的語氣平淡,說這些彷彿就像吃一頓飯那樣簡單,帶著些不容置疑,很容易讓人信服。
我雖疑惑他的身份,但他沒主動說,我也不會去問。
一直到回到京城以後,我才知道原來他的身份。
謝暉,先帝幼子,當今聖上登基以後,他便隱出朝堂,四處遊歷。
聽說謝暉出生之時,原本降了一個月的大雨,突然轉晴,陽光直射皇宮宮內,先帝大喜,賜名“暉”。
他從小便展露出驚世才華,深受先帝喜愛。
曾聽父親私下說過,若不是他從小身體不好,這皇位花落誰手,還真不好說。
馬車停在宰相府的門口,大門緊閉,只有兩名護衛在門口守著。
“月影,叫他們開門。”
月影,是謝暉送到我身邊的侍女,她的哥哥是之前見過的在謝暉身邊的侍衛。
他們自幼學武,武藝非凡。 只是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我心底知道就好。
“笑話,我們宰相府內只有一位小姐,也就是未來的太子良娣,什麼人也敢來我們宰相府門口撒野,滾!”
護衛囂張的聲音,一字不落的落入我的耳中。
我掀開馬車的簾子,冷笑一聲。
“睜開你們的狗眼,給我仔細看著,我到底是不是盛家大小姐?”
宰相府內的內務,我都有干涉,護衛的調配,之前爹爹曾親自帶我學過。
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人的賣身契,每一張都有我的簽字。
他們自然是認得我這張臉的。
果不其然,二人誠惶誠恐的跪下告罪。
我的目光落在府門旁,停著好幾輛馬車。
“府內可是有宴會?”
“是,小姐,今天二小姐宴請了京中各府的小姐賞花,就在後花園,您現在過去,估摸著才剛剛開始。”
我看向這座宅院,每一處花草,都有我精心的設計。
以前這是我的家,現在開始,這是我的戰場。
好戲開場了,各位,你們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