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種
天光微亮時,衛靈才緩緩睜開眼睛。
“娘娘!”一眾宮女終於放下心來,連連喚她,“您總算醒了!”
嬤嬤連忙趕來,也差點喜極而泣。
“娘娘。”她端起一直放在藥爐上溫著的湯藥,“先把這個喝了吧。”
衛靈的大腦還沒有轉過來,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還能活過來。
嬤嬤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講話時還帶了幾分欣喜:“您不知道,皇上昨晚知道您自殺後大發雷霆,還親自下旨叫來了太醫院最有資歷的王太醫。”她把衛靈扶起來,“皇上昨晚在這兒守了您很久呢,前不久才離開去上早朝,依老奴看皇上對您”
衛靈輕輕淺淺地打斷她,話裡卻有不容置疑的威嚴:“別說了。”
嬤嬤雖然是宮裡的老奴,但以前都是在妃子殿裡當差,從來沒伺候過公主,也不瞭解她的脾性,被她這麼一說,也就連忙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藥。
“以後。”衛靈靠在床頭,虛弱地說,“蕭景燁過來,你就說我在歇息。”
嬤嬤和宮女早就嚇得連氣兒都不敢喘,一聽到衛靈直呼蕭景燁的名字,早就跪在了地上,此時的宮殿,靜地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蕭景燁?”剛下早朝回來的蕭景燁本來還擔心衛靈的生死,但走到門口聽到她這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他大踏步走到床前,緊緊質問,“你直呼天子姓名”
衛靈再次截住他的話茬:“皇上賜死便是。”
“這麼想死?”蕭景燁令她直視他的眼睛,“朕要你活著,你死了就太沒趣了,你肚子裡那個才該死。”
衛靈卻一下子慌了神,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小腹,眼裡皆是惶恐:“你什麼意思?”
“娘娘最近可來月事?”已經一夜未眠的王太醫早就在清晨,衛靈脈象漸穩時就稟告了蕭景燁衛靈有身孕的事,如今只是再次確認。
今日發生的事太過應接不暇,太醫這一問,衛靈才反應過來,當下搖了搖頭:“沒有。”
可是恭喜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皇上已經下令,這孩子必死無疑,對於母親而言,這身孕並不是喜事。
“為什麼?”衛靈緊緊抓著被子,恨不得把它撕爛,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為什麼不能留下他?”
“皇室怎麼能有來歷不明的種?”
“蕭景燁!”有身孕的那點喜悅被沖淡,衛靈拿起枕頭扔向他,“你不肯認這個孩子?!”
宮人們早已退出去,房間裡只剩了他們兩個人,蕭景燁湊近一步,狠戾地說:“朕是你第三……不,第四個男人吧?怎麼保證他是皇家的後代?朕留你一命,你還想保住這個野種?”
別的男人也曾在她身上留下過痕跡,他憑什麼要留下她背叛人的證據!
“那天你明明看到了!他們侵犯的是穿著我衣服的宮女!不是我!”衛靈的身體尚且虛弱,講話已經用盡了全力,幾乎是一種聲嘶力竭的狀態,“不是我!”
蕭景燁冷笑一聲:“那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丞相之子在你閨房的床上,也是假的?”
衛靈這才發現,蕭景燁的眉宇間真的一點溫存都看不到了,留下的只有冷酷無情。
“要是沒有我,你以為你還能當上這個皇帝?”
恐怕早就成了窩在公主府,不能參與任何政事的駙馬爺,一輩子頂著那個名頭在皇室窩囊地生活。
可蕭景燁偏偏誤解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你爬上了相爺之子的床,使得相府被貶為平民,朝廷力量散作一團,為我屠殺前朝的狗皇帝提供了機會?”蕭景燁挑眉,嘲諷道,“朕的愛妃可真是敢於犧牲。”他俯到她耳旁,吐出溫熱的呼吸,灼地她生疼,大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輕輕一握,“你今天直呼朕的姓名,這殺頭之罪,就讓這個孩子來替你受了,可好?”
說著,沒再留給她反應的時間,直接喊來王太醫,指指衛靈的肚子:“殺。”
正常來說,那孩子分明不該有胎動,但衛靈就是覺得它好像在踢自己,她整個人蜷在床腳,瑟瑟發抖,不知不覺間早已淚流滿面,女人天然的母性讓她迅速做出了妥協:“蕭”她緊緊抓住床單,改了口,“皇上,臣妾從未和前丞相之子有染,戶部尚書嫡長女鄧雅茵可以作證。”
“雅茵?”蕭景燁嘲諷一笑,“她馬上就要做朕的皇后了,怎麼能和你這種女人見面?”
“什麼?”有很多很多記憶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齊朝衛靈湧來,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什麼?鄧雅茵要入宮?”
“姐姐,你且放心,咱們這一計,必定保住將軍官職。將軍那麼聰明剔透,文武雙全,肯定能明白姐姐的苦心。待事成之後,風頭一過,妹妹我前去將軍府告知實情,屆時再讓將軍想想辦法,還姐姐一個清白。”
衛靈抬起頭,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她沒告訴你我和丞相之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廉恥!”蕭景燁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涼薄又絕情,“你勾引男人的事,還要朕洗耳恭聽?”
衛靈卻莫名鬆了口氣,如此說來,鄧雅茵想說,是蕭景燁不想聽?
可鄧雅茵作為前朝重臣之女,為什麼沒有受到任何貶罰,反而還獲得了入宮為後的殊榮?
她不是最討厭蕭景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