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們也不差
次日一早,四百名布衣少年策馬揚鞭,如洪水決堤一般衝出了山谷。
接下來半個月的行程,一路揚塵,連那幾個最年幼的女孩子也不曾叫過一聲苦。
終於,在一個無星無月的夜裡,一行人成功地避開晉軍的哨探,潛行到了落雲山中一處不起眼的山坡上。
唐玉簡遙遙看著山下以及遠處山坡上暗藏殺機的營盤佈局、井然有序的守夜隊伍,久久無言。
山子勒住馬頭在她身旁陪著,低聲問:“很麻煩嗎?”
唐玉簡沉吟良久,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我昔年在京城見過晉王幾次,一向只當他是個喜歡誇誇其談的紈絝公子。如今看來竟是有眼無珠,錯把猛虎當山貓了。”
身邊幾個少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人人俱是神色凝重。
林清催馬走過來,傲然道:“晉王是有本事,可我們也不差!如今讓我們滅了晉軍或許不能,但要說從他手裡救一兩個人出來——那也還算不上難為!”
山子點頭道:“不錯,這次我們計劃周全,務必一舉成功!”
正說著話,山下一處車馬密集的營盤裡忽然火光大盛。緊接著,那些原本有條不紊地移動著的火把忽然亂了起來。
雖然聽不見下面的動靜、也看不清人,但那種受驚之下的倉皇忙亂之感,卻是夜色和距離都掩不住的。
山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頭向唐玉簡咧嘴一笑:“小草她們得手了!”
林清大笑道:“那幫瘋丫頭放火惹事最在行,哪有不得手的道理!接下來,該輪到我們弟兄們出馬了!”
唐玉簡看著他,神色反比先前凝重了一些:“記住,弄出一點動靜馬上就跑,萬萬不可戀戰!”
林清笑著答應了一聲,手中長刀一揮,兩百少年便齊齊一拍馬背,隨他一同向著山下那片火光的背面疾馳而去。
剩下的少年也在馬背上挺起了胸膛,齊往唐玉簡的身旁聚了過來。
山子握緊韁繩向唐玉簡笑道:“清子他們的動作不會慢,咱們也該是時候動手了!”
唐玉簡側耳聽著馬蹄聲,等到林清一行人的痕跡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她便也攥緊了手中的長槍:“走!”
夜色中馬蹄聲疾,直奔山窩裡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而去。
那邊的營盤看似尋常,內裡卻是守衛重重。山子他們事先帶人來查探過,最裡面那座帳篷周圍足有數十人把守,即便是在這涼風颯颯的夜裡,也無人懈怠。
帳篷裡面鎖著的,正是唐玉簡的父親,大周鎮國將軍唐行烈。
可憐一代叱吒風雲的名將,一戰慘敗,竟而連自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像對待牲口一樣鎖在了這種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小姐,糧草那邊鬧起來了!”一個少年低聲提醒道。
豈止糧草那邊鬧起來,這會兒只怕全營都要鬧起來了:先是黑旗軍馬因失火而受驚亂闖、又是輜重車附近被人肆意滋擾,任誰都能從中嗅出一點陰謀的味道來。
有了變故,守衛的士兵自然會打起十分精神,全神戒備。
可是與此同時,營中將士各自要顧好自己隊伍中的人馬糧草,倉促之間便不會立刻趕來增援戰俘營;即使有人僥倖察覺到事有蹊蹺,全營調度迎戰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唐玉簡要的就是這一小段時間裡的全營警覺、人心不穩。
“衝!”她手中長槍一揮,一馬當先地衝向了營帳。
眾少年齊發一聲吶喊,即刻衝上前去與帳外的士兵戰成了一團。人人俱是不要命的打法,直如猛虎下山。
唐玉簡趁機衝過了敵軍守衛的防線,帶著二三十人飛身下馬,直闖進了那座簡陋的營帳。
帳中沒有燈火。唐玉簡藉著帳外的一點微光,勉強看見角落裡縮著一個人。
那人的身形似乎是高大的,只是佝僂得厲害。一身鎧甲已經髒破不堪,處處是刀劍砍斫的痕跡,以及乾涸的血漬。
一條足有手腕粗的鐵鏈在那人的腰間搖搖晃晃,另一端卻拴在一根深深打進地裡的鐵樁上。
這是真把人當牲口來栓了!
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霎時湧上了唐玉簡的心頭,激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這時,帳篷外面忽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唿哨。
唐玉簡醒過神來,勉強壓住了激盪的情緒,急急地向那道頹然佝僂的人影撲了過去:“爹!”
“小姐當心!”身後的少年忽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