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臭又硬
他話音未落,唐玉簡已將手中長槍狠狠地擲了出去:“亂臣賊子,我豈能受你之辱!”
長槍帶著風聲從鐵籠之中呼嘯而出,直奔黎昶面門而去。
黎昶臉色一變,飛速閃身險險躲過,那長槍便直直地插進他身後的一根木柱之中,尾端猶自顫顫不已。
唐玉簡低低笑了一聲,不是歡喜,而是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之後的如釋重負。
黎昶緩步向她走過來,臉上已不見了笑容:“都說唐小姐在武藝上很是肯下功夫,膂力不輸軍中老將,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黎昶,”唐玉簡咬牙,怨恨地盯著他:“你將我唐家荼毒得也夠了!幾十條人命、數百年忠勇之名盡數喪於你手,儘夠成就你晉王殿下的赫赫威名了,你還不知足嗎!”
“唐小姐,”黎昶微微眯起眼睛,唇角重又露出了笑意:“貪心不足原是人之常情,本王亦是俗世中人吶!”
唐玉簡壓住手中短劍,啞聲低笑:“好,好!我唐玉簡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混賬!”黎昶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單手伸進鐵籠死死地攥住了唐玉簡的手腕:“你們唐家,除了自盡還會什麼?!”
唐玉簡的短劍架在自己的頸下,手腕卻像被一隻鐵鉗死死地鉗住了,任憑她百般用力掙扎,劍刃再也休想移動半分。
竟是連死都不能了。
唐玉簡抬起頭來,怨恨地迎著黎昶的目光:“唐家與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至於使你趕盡殺絕都不能洩憤,定要將唐家最後一分清名荼毒乾淨才罷?此刻在史官的筆下,我父親已是同你一樣的亂臣賊子了,你竟還要費心糟踐我——有意思嗎?”
黎昶手上用力,攥著唐玉簡的手腕迫她將短劍從頸下移開,沉聲反問:“你覺得,本王是在糟踐你?”
唐玉簡不願答他的話,只以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眼中恨意洶湧。
黎昶皺了皺眉,乾脆將短劍從她手中奪下來,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腕:“還真是跟你父親一樣愚蠢,難怪在本王手中屢戰屢敗!”
唐玉簡氣得發昏,卻偏偏無言以對,漸漸只覺得悲從中來。
因為對方所說的,字字皆是事實。
其實也不只是唐家。自黎昶起兵造反以來,朝中派出迎戰的將領哪一個不是鎩羽而歸?
父親早年鎮守邊關,與西梁鐵騎交兵數百次幾乎從無敗績,到了黎昶手中卻也只是敗得比別人稍稍慢一點罷了。
若非如此,如今天下也不至於這樣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黎昶負手站在鐵籠之外,看著唐玉簡頹敗的臉色,微微一笑:“想通了沒有?如今天下百姓可都說本王才是真龍天子!叫你跟著本王,還委屈了你不成?”
唐玉簡恨恨地盯著他,滿腔悲憤俱是說不出口,只得咬牙再罵一遍“亂臣賊子”,聊以出氣。
誰知黎昶竟似乎不以這四個字為忤,聽見她大罵也只是輕笑一聲,神色愈發平和:“今日是亂臣賊子,明日或許就會變成‘天命所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都是小事罷了!”
“你做夢!”唐玉簡咬牙。
黎昶搖頭笑道:“能在半年之內打下大半個江山,本王倒也不算是個志大才疏的蠢貨。唐小姐,如今唐家已經不可能同本王撇清干係了,你若不想唐家遺臭萬年,就該盼著本王贏。”
唐玉簡隔著鐵籠向他啐了一口,冷笑道:“遺臭萬年又如何?唐家人心中自有忠義在,何懼人言!”
黎昶側身向後退了一步,微微皺眉低聲嘀咕道:“還真是又臭又硬……”
唐玉簡冷哼一聲,揣著手靠在了鐵籠上:“唐家人的脾氣就是又臭又硬,你也不是第一天見識到!你嫌我可惡,一刀殺了我就是!”
“本王偏不殺你!”黎昶忽然又笑了起來,“留著你的命,將來自有你回頭來求本王的時候!”
唐玉簡冷笑不語,心中暗道:我的命留不留,可由不得你!
黎昶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輕笑一聲離開鐵籠,緩步走到了已被士兵制住的山子等人面前:“本王知道你們不怕死,也很樂於成全你們的忠義。——你們這些人,立過‘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沒有?自今日起,你們之中只要有一人死了,其餘所有人全部陪葬,如何?”
唐玉簡聞言大急:“黎昶,你卑鄙!”
黎昶回頭向她一笑:“唐小姐,你若捨不得他們死,就不要再打什麼服毒割腕之類的主意了,老老實實地在籠子裡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