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家嫡女
“我今早出門採集,聽見許多人都在談論小姐。”婢女像說家常事一樣,漫不經心地說著。半晌,她突然抬起頭,“小姐,消息為何傳的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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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辭不用思量也知道婢女說的是她拜吳塵為師的事。吳塵名聲在外,顧家和他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突然聯繫到一起那些人覺得驚奇也是理所應當。
她撂下書卷,悠悠開口:“若是我不想讓他們知道,又怎會傳出去。”
如此雲淡風輕的語氣讓婢女不禁愣神,再看顧錦辭的時候,目光裡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晨起婢女剛說了這事,到了下午,便有人來拜訪。
顧家向來規矩嚴謹,送顧錦辭去吳塵那裡是迫不得已。如今有陌生男子來拜訪,顧長安竟不許顧錦辭同去相見。
然而聽小廝說人在正堂的時候,顧錦辭還是悄然跟了去。
顧長安恭敬到了極點,來人並未做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然而舉手投足間,卻有不可名狀的威嚴。顧錦辭微微睜大了眼,來的人不是別人,竟是曲靖遠。
曲靖遠拍了拍手,宮裡的太監宮女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次第走了進來。不多時,箱子盒子幾乎堆滿了正堂。
不過幾月未見,他眉眼間少年的氣息幾乎已看不見。同顧長安說話時那種半隱半現的圓滑,也是顧錦辭曾經沒有見過的。
她眯起眼,嘴角揚起了一抹笑,看得婢女莫名其妙。婢女不知道曲靖遠是誰,然而清楚地看見顧長安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明眼人都知道曲靖遠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顧長安定了定神,故作不知問道:“皇上這次前來拜訪,所為何事?”
“聽聞顧家有女初長成,有傾國姿色,朕想一睹令愛芳容。”
曲靖遠說話間,隨從已經將帶來的聘禮全拜訪好了。只是這聘禮再厚重,顧長安也不敢收。
他面色凝重站起身,拱手跪在了地上,“還請皇上收回心意,皇上三思!”
“顧老爺說的這是哪裡話。”曲靖遠平靜地說著,虛扶了顧長安一把。
看著面露難色的顧長安,曲靖遠眼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顧錦辭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在閨房中坐下約摸一個時辰,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顧錦辭才起身。
顧長安拖著緩重的步子走了進來,看到顧錦辭,尚未說話,先長嘆了一口氣。
他看起來實在不樂觀,卻也樂觀不起來。眉頭緊縮著,黑髮裡夾雜的幾縷白髮也好似更顯眼些。
看了顧錦辭一眼,顧長安猶豫著到底說不出話,坐在桌前拿起涼透的茶水倒進嘴裡。苦澀的味道瀰漫開,才稍稍拾回了一點精神,開口道:“聖上想拉攏顧家,我沒同意。”
顧錦辭笑出了聲,搖頭說道:“我現在是信了民間那些傳言,都說聖上如今手裡辦點實權都沒有。現在想來也是,皇帝想要誰,還得屈尊親自來拜訪,恐怕在宮裡過的也不順心。”
“辭兒莫要亂說,縱然手裡權利小了,卻也不至於……”
“父親,女兒要離開一趟。”顧錦辭突然開口,目光遙遙望向遠方。
待收回目光,便自顧自收拾起了東西。
顧錦辭做什麼決定,顧長安是管不了的。
他上前一步,按住了顧錦辭整理衣物的手。突出的骨節讓顧長安微微一驚,再看顧錦辭時,才發現她這麼久未見,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瘦了。
“辭兒,你才回來幾天,怎麼突然要走?你今年十六,也到了該婚嫁的年紀,就不要……”
顧長安話未說完,便被顧錦辭生生打斷,“我生來就同那些丫頭不同,一輩子自然也不要和她們一樣。我有我的打算。”
顧長安頓了一下,目光卻逐漸迷離起來。
思緒驀然回到十六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
夫人在懷著顧錦辭的時候,去找過算命先生。先生說她命格與常人不同,註定一生坎坷,卻會在未來某一天要掀起大風大浪。
顧長安和夫人下定決心,將來顧錦辭不論要做什麼,他們都會順著,能讓她少受多少苦是多少。
顧錦辭從一生下來,就大病不斷,鬼門關來回不知走了多少趟。府裡下人婆子時常在背後嘮叨,都說她是薄命相,實在迫於無奈才將她送去了吳塵那裡。
到現在顧長安看顧錦辭過的順風順水,幾乎要將曾經的事忘卻了。
顧長安凝視著顧錦辭,許久,才轉身出門。
再回到宮裡的時候,顧錦辭覺得那股黑壓壓的死氣又重了許多。四周高圍的城牆硬生生把皇宮和宮外隔開了,把陰謀算計都圍在了裡面。
曲靖遠一大早就收到了顧錦辭的信,命宮人在宮門前等候。待到她來時,已經時至傍晚。
被宮人引著進了殿裡,顧錦辭看到曲靖遠,開口第一句便質問一般說道:“聽說皇上去顧家提親了。”她卻並沒有用詢問的語氣,甚至聽不出這句話的意味。
宮人覷了一眼曲靖遠,暗暗眼了一口唾沫,悄然退下了。
本來就只是隨口問的一句話,然而話說出口,顧錦辭心裡卻陡然升起了一種不知名的情愫。
頓了許久,她才福身行禮,畢恭畢敬說道:“見過皇上,皇上聖安。”
珠簾後的人聽到她的聲音,驀然抬起頭,卻又將目光留在了面前堆的如山高的奏摺上,“坐吧。”
顧錦辭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過了許久,曲靖遠才撂了筆,將奏摺攏到了一邊。他徐徐起身,掀開珠簾穩步走到顧錦辭面前,在她身旁坐下了。
“無論如何,朕都要娶顧家嫡女。如今顧家手中權利最大,若有顧家在背後支撐,許多事就好辦了。”
曲靖遠說罷,側眸看向顧錦辭。顧錦辭手裡端著茶杯,不知在想什麼,卷長的睫毛在窗外透進來的柔光下微微顫動。
她突然抬頭看著曲靖遠,“權臣家的女兒,就一定要受家族朝政牽連嗎?”
曲靖遠不知她為何這樣問,半晌不知該如何答話。
他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了一張捲起來的紙條,遞給顧錦辭。顧錦辭接過,那紙條是曲靖遠心腹送來的,只見上面寫著:靖安三族,恐有一族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