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賠禮道歉
張墨客細微的舉動,顧長安全然看在眼裡。
氣氛霎時變得尷尬起來,張墨客進退兩難,遲遲不語。張溪來再怎麼悶頭悶腦,這次也察覺到哪裡不對。
“爹,顧叔叔。”張溪來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我覺得……我……可能是誤會,是認錯人了。”
他一本正經的說,但到底心虛,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
顧長安聽罷,卻爽朗一笑,連連擺手。然而他話未說出口,忽然瞥見門外有一人緩緩走來,便沒有繼續說。
顧錦辭繞過屏風,看了一眼屋裡坐著的幾個人,朝張墨客行了禮。她哂然一笑,轉而看向張溪來的目光卻凌冽了幾分。
雖不知之前發生了什麼,然而看著屋裡擺著的大小箱子盒子,也明白了。即便如此,她卻還是故作詫異問道:“張叔叔,您這是做什麼?昨日的事已翻篇,不用如此多禮的。”
顧長安看了一眼顧錦辭,沉下了臉色,但仍未多說。
張墨客乾咳了一聲,反手推了一把張溪來。張溪來愣頭愣腦站起身,把他老子預先讓自己背下來的東西,完完整整背了一遍。
那些深刻的話豈是這紈絝子弟能說出來的,顧錦辭早就聽出了問題,卻沒有點明。
張溪來背完,張墨客臉上早就沒了光。他迫不及待站起身,作揖行禮,而後便道:“這些薄禮不足掛齒,顧老爺多擔待。我回去了,定然好好教訓犬子!”
他說罷,在張溪來腦門上拍了一下,嘴裡擠出了一個“走”字。
“且慢。”顧錦辭喊住了欲離開的張家父子二人。
她終於正色看著張墨客,轉身坐在了顧長安身旁的位置。良久,她才漫不經心啟唇:“如此說來,我同張家,倒算是有些淵源。”
顧錦辭捧著面前婢女新添上的茶,挑眉看著張墨客。
“不敢當。”張墨客重新坐了下來,徐徐吐出一口氣,“若是知道顧姑娘是吳仙人徒弟,我說什麼都不會讓犬子做出這種蠢事來。吳仙人名聲在外,縱然同我們張家有什麼瓜葛,也是百年前之事,不足掛齒。”
話說到此處,顧長安心裡已經明瞭。他有些憂心忡忡看了顧錦辭一眼,顧錦辭朝他微微頷首,並不解釋。
“還望張老爺對晚輩多加管教。”顧錦辭悠然開口,“不知若昨日令郎招惹的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張老爺對令郎所作所為是否會如今日一般憤慨。”
公然被一個晚輩,且是女子說教,張墨客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壓著一樣,若有人給他一股力,那壓著的東西就要噴湧而出。
張墨客直到離開的時候,都不肯把眼裡快要冒出來的火星壓下去。
“辭兒。”
送走張墨客,回到屋裡,顧長安再壓抑不住心中的疑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麼,但冥冥之中,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正在逼近。
顧錦辭擺弄著顧長安養的花花草草,聽見他叫自己,才抬起頭,目不轉睛看著顧長安。
“張家那混小子到底做了什麼?”顧長安坐在她身邊,焦急詢問。但不等顧錦辭開口,卻更著急扶著她的雙臂,“聽那語氣,好像是什麼嚴重的事?你可有傷到哪。”
顧錦辭緩緩站起身,在顧長安眼裡,這麼久沒有相見她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然而同樣讓他擔心的,連他自己也越來越搞不懂顧錦辭了。
“沒事,父親不必牽掛。無非是紈絝子弟想輕薄女子那一齣戲碼,不過他碰到的是我就是了。”顧錦辭雲淡風輕帶過昨天發生的種種事。
迎著顧長安錯愕的目光,她神色逐漸凝滯,“恐怕張家早不是之前的張家了。”
這沉重的表情不過片刻,顧錦辭轉而輕笑起來,“說是賠罪,卻不肯放下架子,我只好替他們領罪了。”
說罷,顧錦辭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張府,夜色四合,燭火次第燃了起來。
張溪來在侍女的服侍下換了衣服。侍女繫系帶的時候有意無意用指尖觸碰張溪來的腰,但這小少爺這次卻沒有挑逗回去,反而厭惡地推開了她。
“別煩本少爺,煩得很。”張溪來嫌棄地看了一眼侍女,撩起衣服坐在凳子上。
侍女眼睛睜大了許多,往前走了兩步蹲在張溪來面前,柔聲問道:“少爺,您今兒個怎麼了?”
“我……”
張溪來話未說完,陡然變了臉色。
侍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匆忙站起身。
“少爺恕罪,少爺不想見我,我這就走。”侍女說著,信步往外走。然而走了沒兩三步,猛地被衝出來的張溪來撞到在了地上。
侍女嚇呆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屋裡徘徊許久,終於瞥見張溪來魂不守舍地踱了回來,連忙去扶。
好在他這次沒推開自己,侍女鬆了口氣。懸著的心還沒落下,張溪來突然站直了身子,著了魔一樣往外衝。
再他第五次飛奔出去的時候,侍女終於忍不住,也跟了出去。
茅廁門口,張溪來噼裡啪啦拍著茅房的木門,聲色淒厲喊道:“爹,爹!你什麼時候好啊!”
“滾一邊去!”張墨客的聲音從茅房內傳出來。
張溪來捂著腹部,在門口踱來踱去。侍女哪見過這樣的張溪來,捂著嘴傻愣愣站在一邊。她鼓起勇氣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看到張溪來又站直了身子。
他如同受了什麼刺激一樣,表情扭曲了起來,捧著肚子緩緩蹲了下去。
藉著明滅的燭火和月光,侍女看到他素白的裡衣上沾了什麼汙濁的東西,瞬間別過臉乾嘔起來。
回府第三天的時候,顧錦辭預料中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清晨她伏在踏上翻閱書卷,婢女來奉茶,隨口說道:“小姐現在名聲,恐怕已經傳遍京城了。”
顧錦辭頓了一下,隨即合攏了書卷,“此話怎講?”
“我今早出門採集,聽見許多人都在談論小姐。”婢女像說家常事一樣,漫不經心地說著。半晌,她突然抬起頭,“小姐,消息為何傳的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