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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深深之雙宜傳免費閱讀_玉真小說

第7章 暗湧

楊桃當下驚坐而起,往外間問了一句,“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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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桃的瞌睡蟲早讓一句“皇后小產”給嚇跑了,此刻跪在她跟前的二等宮女正遭沉香一番訓斥,無非是說她幾句沒眼力見,打擾主子歇息的話,楊桃眼見敲打的差不多了,適才擺手喊停了,“行了,讓她說罷,究竟怎麼一回事兒。”

那宮女名喚沉星,膽子不大,這廂連連磕頭告了饒,方才答道,“奴婢聽殿外的幾個姐姐說,皇后殿下午覺醒來用了一碗安胎藥,不知怎麼就見了紅,小皇子便保不住了。陛下發了好大一通火,下令讓昌娘娘嚴查呢!”

楊桃一聽,不覺詫異道,“崑崙宮上下將這胎看的那麼重,連晨昏定省的免了,怎麼還會叫人有機可乘……”

沉星哪裡知道其中緣由,便還跪在那兒等著上頭髮落,沉香雖同為大宮女,卻也明白先來後到的理,便只等著雲意發話。

雲意一心只為主子,讓她自個兒先下去領十個手板子,又說了要貶去殿外當差的話,倒是楊桃出聲制止了,“好了,她年紀輕,這又是頭一回,何況殿下小產,本宮若還在殿裡安穩歇息,這也太不像話些。”說到此處,她又看了沉星一眼,“往後再有什麼大事,先同你這兩位姐姐說便是了,這樣冒冒失失闖進來,知道的是說咱們憂心殿下,不知道的還當咱們幸災樂禍呢。下回再這麼冒失莽撞,本宮也不輕饒你。”

那沉星到底年紀輕些,先聽雲意說要貶去殿外當差,急得險些落下淚來,才要磕頭求饒,楊桃已是寬恕了她,一聽不必出去,她自然萬分感激,當下連連磕頭謝恩,自覺不曾跟錯主子,先前還聽宮正司的姐妹們說,這一位慶娘娘脾性刁鑽,最是不好伺候。此刻再看,哪還有這樣的事兒呢!

楊桃見她這樣倒怪可憐的,也就擺手讓她下去了。等人走後,她倒想起什麼似的,“殿外幾個丫頭,也叫她們平日仔細些說話,好好兒教教她們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若叫外人抓住關雎什麼錯處了,本宮頭一個要發落她們。”

沉香蹲身應是,這就掀簾出去提點了。此時殿內只剩雲意一人貼身伺候,楊桃正百思不得其解間,反而是雲意率先說了一句,“娘娘何苦多想?皇后這一胎沒了,未必不是她自己造的業,祺瑞貴嬪那一胎,娘娘久久無孕,就連穆妃的二皇子……只怕都與她脫不了干係。”

“二皇子?”楊桃回過神來,抬眼看了一眼雲意,“你打哪兒聽來的閒話?”

雲意讓這一眼看的怕了,忙說,“皇后與穆妃自打王府起就不睦的事兒,宮裡上下沒有不知道的。元年那會兒陛下出徵,二皇子沒了,穆妃一氣之下,直直告到太后那兒,不肯聽由皇后一人查案。大家夥兒便都在私底下說,就是皇后趁陛下不在,才敢這樣大膽呢。”

楊桃一聽,倒有些愣了,“我怎麼沒聽見這話?”

雲意只笑說,“那會兒您滿心盼著陛下凱旋歸來,夜裡時不時還要發夢魘,精神很是不濟,哪裡有閒心聽這些事兒。”

楊桃叫這話羞的滿臉通紅,作勢要掌她嘴,“渾說!”

雲意忙著躲閃,一面笑著同人賠不是,楊桃這才作罷了,又說,“即便我再恨她,沒有確鑿證據,光靠這些閒話,我也是不敢在心裡給她定罪的。到底人家才是陛下正兒八經的髮妻……你往後也別再說了,若叫外人聽見,還不知妄生多少事端。咱們也算是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不能再像以往不管不顧,凡事謹慎一些,於咱們沒有壞處。”

雲意連連點頭,再看楊桃如今事事瞻前顧後,謹小慎微,不由心頭一疼,“小姐與從前,果然大不一樣了。”

楊桃與她對視一眼,不過苦笑一聲,又吩咐她派人悄悄盯著昌修容查案的動靜,便再沒旁話了。

誰料三日後,安修容竟查出皇后小產乃穆妃所為,穆妃身邊的大宮女阿九也親自出來指認穆妃,道是受她指使,買通了崑崙宮宮女,在安胎藥中做了手腳,更奇怪的是……就連穆妃自己也供認不諱。

皇帝顧念多年情分,也念在她生養了大帝姬的份上,賜穆妃自盡,留她全屍葬入妃陵。後來皇帝著人去收拾穆妃遺物時,發現穆妃平日收藏的九方硯臺,其中名硯有八方,餘下一方則是她日常所用。許是皇帝想起穆妃侍奉九載的情誼,便在不周宮內修築瞭如意館,仔細供放著這幾方名硯。

昌修容因查案有功,進位成了昌昭儀。大帝姬尚且年幼,皇帝便做主將她交由太后撫養,原本養在太后膝下的四皇子陸琛,倒是交還給了惠貴嬪養著,至於五皇子陸琮,自然就到了慶貴嬪身邊養著。

尤容華知道此事,自然沒有不高興的,五皇子抱過來的第二日,她也過來向楊桃道喜。

楊桃見了人只說,“沒什麼可喜的,到底賠上了一個皇子,又賠上了大姐兒生母一條命,這才能讓琮哥兒在跟前養著。說句不中聽的,我倒寧可還像原來一般。”

尤容華聽了,只是搖頭,“你實在不必為她可惜,念著她是不周宮主位,又有著王府的交情,陛下賜死她之前,我特地去看了她一回。”

楊桃聽到此處,一時正襟危坐起來,忙問道,“怎麼說?”

尤容華見她這般模樣,也正色道,“我問她,何必這般苦了自己。既然沒法全身而退,就不該動了心思去害。何況她伴了陛下整整九載,甚而比皇后還要長几個月,為著這一樁事,陛下該有多為難。”

說到此處,她停了一停,問道,“你猜她說什麼?”還不等楊桃接話,她又自顧往下說道,“她說皇后作孽太深,她是代她消去一些孽障,不忍看她來日去了陰間吃苦。何況皇后是陛下發妻,她這樣做了,也算為陛下分憂。你說可笑不可笑?果真是她錯了,卻還抵死不認。”

楊桃一愣,思索著方才穆妃所說的“皇后作孽太深”這幾字,又一想雲意提及的二皇子夭折之事,腦中一瞬間閃過許多:穆妃求往太后跟前,皇后閉門安胎,安胎藥被人做了手腳,皇后小產,昌昭儀查案有功——這樁樁件件連起來,竟是叫人心底發慌,也惹得她思緒紛亂,最終齊齊指向一個念頭,但這只是楊桃自己的猜想,沒有確鑿證據,她自然不敢輕易說出來,故而此時只是緊皺眉頭,苦思其中關竅。

尤容華見她神色如此,以為她正為穆妃之舉惹了皇帝犯難一事惱怒,忙出言寬慰,“好在她也不算完全泯滅了良心,她雖說不曾愧對陛下,也不曾愧對皇后,但她卻說自己最對不住的,是大姐兒阿容。”

這一席話,更是讓楊桃恍悟了,倏然道出一句,“相映……你說會不會是皇后為了扳倒穆妃,與昌昭儀合謀,索性利用這一胎——”這話一齣,楊桃自己也愣住了。

尤容華更是嚇得不輕,一把捂住了楊桃的嘴,“你渾說什麼,叫別人聽去可怎麼好?”話雖如此,她還是低聲問了一句,“你這樣說,可有證據麼?”

雲意聽到此處,自然會意退下,緊緊守在門邊,不讓外人輕易進去打擾二人談話。

楊桃搖頭說道,“沒有……但此次穆妃獲罪,你不覺得蹊蹺麼?自打除夕宴上皇后傳出有孕以來,一應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足見崑崙上下有多看重這一胎。就是咱們這樣尋常的妃嬪連見面都尚且嚴防著,一向與皇后有著恩怨的穆妃,又如何能逮著機會在中宮吃食裡下手?何況中宮的脈案也不是咱們隨意能探聽到的,這一胎好是不好,咱們都不知道……”她深深看了尤容華一眼,“我只怕皇后這一胎早就保不住了,才想藉此許以昌昭儀重利,一起除去穆妃,我看陛下……也未必不清楚。你只看當日祥嬪在我屋中小產,陛下念我是功臣之後才姑且留我一命,打入去錦宮,若此案沒能查清,我下半生大抵都要關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只這一樁便足見天家對皇嗣有多看重,可如今穆妃害了堂堂大周皇后的胎,還能落得一個賜死留全屍,葬入妃陵的殊榮,若只因陛下念在她侍奉了九載的情誼,我是不信的。”

尤容華聽罷這一席話,越發覺著有理,“穆妃平日便不大出門,又不受寵,雖有子嗣傍身,到底也不是皇子。宮裡的人一向趨炎附勢,趕著去巴結昌昭儀都來不及,又怎會有人肯聽她指使。我原也疑惑她怎麼下手,但因有她的大宮女親口指證,便全然信了。”

“正因那宮女是穆妃最親近信任之人,她說的話最是可信,可是反咬起來,也最是傷人啊……”楊桃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可若果真不是穆妃,她又為何要認呢?”尤容華十分不解。

“你細想想,那日她同你說了什麼。你方才轉述的一通話,只怕唯有’為陛下分憂’這幾字可信,她心裡不忍見陛下為難罷了。此事若真是皇后所為,傳了出去又叫誰沒臉呢?皇后的顏面,何嘗不是陛下的顏面,說到底帝后二人還是有著結髮之誼啊……”說到此處,楊桃目光也不由一黯。

“原本我只以為皇后善妒,除了不許你與祺瑞貴嬪有孕,倒也沒有別的動作,不想她竟狠毒至此——”衛氏與楊桃四目相對間,不意覺察出了一絲陌生的感覺,一時有些不安,“我發覺……你與從前似乎不大一樣了。以往宮裡死了什麼人,誰晉封了,誰被貶斥了,你都不會放在心裡,更不會費心去想這些。不想如今說起這些,竟都有理有據。”

楊桃這幾日已是第二回聽見這話了,一時倒覺有幾分好笑,便緩了緩神色對她,“從前我滿心滿眼裡只有陛下,成日圍著他撒嬌撒痴,想著他何時能來,何時會走。也正因為如此,才叫皇后暗害而不自知,久未有孕。如今我是從去錦出來的人了……你不知道那裡頭也多可怕,也盼你永遠不要知道。何況——這哪裡與我無關呢,連穆妃尚能由她如此算計,咱們若讓她拿捏住了,哪還有活著的餘地。”

尤容華只怕勾起了楊桃的傷心事,忙出言寬慰幾句,又一再勸她別將這話往外說,以免叫旁人拿了錯處,楊桃心裡自然明白,當下也只有點頭答應的。送走了衛氏後,楊桃一時精疲力盡,細想起來,只覺森然可怖。

她一閉眼,腦中全是去錦宮裡的猙獰面目,那時候,每日內供的飯菜但凡慢拿了一些,就讓她們爭奪的一乾二淨。若想要活下去,連掉在地上的飯菜也得撿起來勉強吃了。夜裡若不將門閂拴好,誰也不知道夜半會不會有瘋婆子持著一把剪子向你撲來。

這兒的女子,大多是高祖或皇帝曾經遺棄的妃嬪或宮女,有的老謀深算,也有的因遭人暗害被關進來,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為了活下去,大家夥兒只有結伴來往,不合群者,往往只能被欺負得更慘。楊桃因被關進冷宮後身邊還有一個宮女伺候,自然成了去錦裡眾人欺辱的對象。

論脾性,她們都不在楊桃之下,若要硬碰硬,楊桃斷然討不著半點好處,起初她僅能做的,也唯有硬著頭皮受著欺負,之後便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忍氣吞聲中,覺察出她們的短處,引得她們互猜互疑,予以回擊。

這樣一個出身簪纓世族,自幼嬌生慣養,錦衣玉食的姑娘,哪裡會一開始就有這些心思?可去錦宮裡沒有同為弱者的感同身受,沒有所謂的知交好友,所謂的人情冷暖,各人因利來往,將生與死的較量擺在明面之上,每一日都會有屍身送出去,卻沒有人會因此眨一下眼。正是在這麼日復一日的較量中,楊桃變了,所謂的進攻防守,皆不過是求生的本能。

如今楊桃也悟到了,去錦宮的外頭與裡面一樣有著生死較量,只不過更加波濤洶湧,況且……多是暗中向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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