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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深深之雙宜傳免費閱讀_玉真小說

第4章 關雎

甫一進關雎宮門,便有一位約莫三十歲的掌事姑姑迎上前來,另有一位先前就在身邊伺候的中官三寶,二人領著關雎一干宮人在院中跪迎,口中齊呼“慶娘娘冬祺”。

楊桃也不急著叫眾人起來,目光在他們身上粗略掃過一回,這才慢慢開口,“我這位娘娘究竟不比宮裡旁的娘娘立得穩,你們穆妃娘娘是頭一位侍奉陛下的,昌修容娘娘呢,膝下又有一子一女。反觀本宮,又是遭廢黜,又是進冷宮的,現下雖好了,往後卻不定還要怎麼樣呢。你們若覺著在關雎不穩妥,這會兒趁早同掌事姑姑說了,本宮自然答允就放了你們回宮正司去,彼此還快活些!”

底下眾人一時連大氣也不敢出,唯有三寶率先跪下表態,“奴才等人願意誓死效忠娘娘!”因有了這一句,底下的宮女黃門才齊齊跟隨應道。

楊桃雖不盡信這話,此刻也不無滿意地笑了,於是便留雲意下來提點打賞眾人,自己則與掌事姑姑慢慢往前走,一面對她說道,“姑姑既為關雎掌事,往後我行事間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姑姑多加提點指教了。”

“娘娘貴為關雎主位,奴婢乃臣下,何談提點指教,張氏輔佐您,皆乃分內之責。”只見那掌事姑姑不卑不亢地說道。

楊桃倒是十分欣賞她此般態度,便問道,“我看姑姑氣度非尋常女官可比,心裡很是尊敬,既為張氏……怕不是吳郡張家出來的人罷?”

“娘娘慧眼如炬,奴婢拜服。”只看她眸中一亮,似乎頗以吳郡張家這一身份為傲,“張氏月娘,拜見慶娘娘。娘娘一口一個姑姑,是折煞奴婢了,往後您只喚月娘便好。”

“何談折煞?我資歷淺顯,有心想與月娘親近,先怕將架子擺高了,又怕鎮不住底下那群小的,不想這會兒倒惹你笑話了。”如此二人有說有笑,慢慢便行往正殿了。

此時楊桃位於正殿臺階下,抬頭便見匾上書有“關雎殿”三個大字,月娘牽著人緩緩走上臺階,一面說道,“瓊臺現有東西十二宮,關雎宮乃東六宮之首,這些娘娘想必入宮就聽說了。此是關雎殿,乃宮嬪御平日晨昏定省的所在,也是娘娘往後處理關雎宮務,接見其餘嬪御之處。不過如今關雎上下唯有娘娘一人居住,定省一事倒是免了。”

進了正殿,果然只見殿內正中央設有寶座,想必即是主位娘娘平日接見外人所坐之處,寶座前設有珠簾為障,左右下方各設長榻小几,供外客坐談,此間如何輝煌自不必提。

環顧過正殿,二人便繞往寶座後一道屏風後頭去了,不料屏風後竟有一扇門,門外是一條長廊,通往主位寢殿,廊外有各色花木,景色怡人。二人穿過長廊,最終停在了寢殿外,匾上書有“棲鳳殿”,楊桃看見這三字,不由一愣,月娘看出了楊桃心事,便溫聲勸道,“這是陛下親筆所提,外人不敢置喙。您的起居飲食皆設於棲鳳殿,棲鳳內設有暖閣,書房,膳廳等隔間。此乃娘娘閨房,除卻您的貼身宮女,外人輕易進不得。其他嬪御若無您准許,也是進不來的。”

楊桃點頭會意,說到貼身宮女,她才想起問一句,“春深那丫頭呢?如今是在誰那兒當差。”

月娘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說了,“您還不知道吧,她……如今該稱為謙小主了,如今就住在蓬萊宮。”

楊桃面色變了一變,很快又恢復常色,沉沉嗯了一聲,良久才問,“除了雲意,另一個一等宮女是誰?”

“是一位名喚沉香的姑娘,往前只在宮正司當過差,原本皇后殿下還怕她不曾服侍過主子,伺候不好您,倒是陛下發話,點了名要她過來伺候您的。”

楊桃聽了這一番話,腦子裡一時亂哄哄的,強撐著儀態,只說自己累了,擺手讓月娘下去了。

雲意這頭見月娘出來了,又看明白了她遞來的眼色,便把手頭敲打提點的事宜交由三寶,自己則匆匆進屋陪著主子去了。

“娘娘,喝口水潤潤嗓吧。奴婢叫小廚房下了一碗麵,過會兒等您吃過了,這半年的晦氣也都吃掉了。”雲意一進棲鳳,便徑直往裡間行去,果然見楊桃縮在榻邊牆角里坐著,此刻也識趣地不提皇帝送來的好茶,只是中規中矩地奉上了白水。

楊桃極力壓住摔盞的怒火,只是悶悶說了一句,“春深如今也成小主了。”

雲意顯然不很意外,眼底慢慢溢出一絲心疼,也不知如何勸慰她,便沒有開口說話。

見她不語,楊桃才將埋在臂彎的臉抬起來,定定看著她,“你一早知道了麼?”

雲意點點頭,“那會兒在去錦宮的時候,奴婢聽那些嘴碎的太監們說過幾句,奴婢怕您傷心……所以……”

“不必解釋,”楊桃一手抵在額上,緊咬著下唇,“我瞭解你,只是怎麼……”她轉了轉眼珠子,又死死盯住了天花板,“怎麼……我打去錦出來,很多事情都不大一樣了呢?”她顫著聲問出這一句,彷彿真很疑惑似的。

雲意見狀欲勸,楊桃卻又只是拼命搖頭,“你先出去吧,讓我一人緩緩。”

聽見這話,雲意心知此刻再怎麼勸也是不管用了,只得服軟退下,只是臨退出去前又說了一句,“奴婢還是那句話,奴婢只有您一個主子。您與誰過不去,奴婢便與誰過不去,春深縱然是奴婢的妹妹,她叛了娘娘,便是她的不對。”

雲意出去後,楊桃便重又將頭埋進臂彎裡,一直不肯說話。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楊桃正神思恍惚間,不意耳邊乍然冒出這一句,這音色雖然十分熟悉,卻是許久不曾聽見的,她抬眼一看,來人果然是楊桃入冷宮之前結交的尤容華——衛相映。

尤容華是潛邸侍妾,奈何出身卻不大好。說到底她還是高祖賞給皇帝的梨園歌伎,皇帝登基時給她的封位雖不太高,不過位列才人,但好歹賜了“尤”字為號,宮中上下便都稱她尤才人。

她也是個十分有福氣的,承了幾次恩便有了身孕,雖說是早產,但總算平安生下了五皇子陸琮,由才人連進數位,一躍成了容華。楊桃向來心高氣傲,不屑與寒微之人來往,但因賞識她周身氣度,不像尋常歌伎小家子氣,二人一見如故,談起話也十分投緣,一來二去,也便結成知交好友了。

也正因有著一份交情,楊桃才沒有怪罪雲意擅自放她進來的意思。總說雲意十分了解楊桃,其實楊桃又何嘗不知道雲意這丫頭的心思呢,她必定是見楊桃此刻心緒不穩,若放任自己胡思亂想,反而越想越糟,便想讓這位知交陪著說一說話,倒還寬慰些。想到此處,楊桃滿心滿眼便只有雲意的好了,哪裡還肯再拿她撒氣呢。

她見尤容華解了斗篷,提過一壺桃花釀晃了晃,便只是搖頭,“過會兒拿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往後……還是再不喝酒了。”

尤容華聽見這話,卻是一愣,倒也沒多說什麼,便讓宮女拿著酒出去了。

這會兒屋裡只剩二人,楊桃細細打量她一回,才笑道,“咱們也該有半年沒見了吧,丫頭們說起尤容華,我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相映如今是容華了,日子——可還如意麼?”

尤容華聽了這話,心中頗為複雜,慢慢笑道,“我釀了這酒,等了你六個月。”她親自伸手斟了兩盞茶,在楊桃對面一坐,“才人如何,容華如何,”說到此處,只看她眼裡蘊了淚,聲也很緩,“如意什麼呢…到頭來都是夢一場……”她別過頭拭了淚,“罷了,今兒是你的大喜日子,咱們不說這個。”

“起初……”楊桃見她這般模樣,倒把自己也惹得傷心起來,才說了兩個字便喉頭一哽,“起初我是真真切切盼著他能接我出去,直到那場火事起了,我還在院裡等,等著他能來救我。可是……總是等不到,就不想了——酒呢,總是喝不到,也就不想了。”

尤容華問道,“那日我求著晏婕妤給你帶的酒,竟叫他們扣了?”

尤容華口裡說的晏婕妤,正是回鶻向大周臣服時為表忠心而送來的和親公主百里氏,陛下十分寵幸,一進宮便封作了晏嬪,好在她與楊桃十分投緣,二人非但不曾生過什麼齟齬,平日還多能互相照拂。不想一轉眼,這位晏嬪也已位至婕妤且手握協理了。

此時說起這些,楊桃眼底是再沒一絲波瀾了,“興許是吧,即便沒扣,到了我這兒,能給的好處都是要給出去的。否則我今兒也未必能好端端地在這兒與你說話。”怕引衛氏傷感,她便不再接這話說,反而問她,“五殿下好不好?”

尤容華聽了,心裡一時有些不是滋味,“先前我說的話是不收回的,既說了他認你做乾孃,你喚琮兒一聲名字,也是應該的。他如今在惠娘娘那兒。我也不知怎麼,原本很不捨,後來想想……惠娘娘身居貴嬪之位,更能護他周全,倒也讓人也安心。”

這位“惠娘娘”,便是元年與楊桃一齊入宮的惠貴嬪劉祥雲,昭和二年六月誕下了昭和朝以來的第一位皇子——四皇子陸琛,如今掌著蓬萊宮主位,雖為女子,但學識淵博,與楊桃一樣是交情不淺。

楊桃一聽琮哥兒現由她養著,當下連連點頭,“惠姐姐能幹,又討陛下與太后殿下喜歡,琮哥兒在她那,咱們是再沒不放心的了,何況姐姐親生的含章養在太后宮裡,琮哥兒陪著她,也算有個慰藉。只是……難為你了。”

尤容華連連搖頭,“我宮裡的穆妃娘娘自打二皇子夭折後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不周宮裡的定省都常常免了,她不是個多事的,也斷不肯為難我們這些妃嬪,只是這些天瓊臺裡發生了太多太多……實在叫我怕了。”只見她略一低頭,話中含有一絲慚愧,“我稱病不出數日,今兒獨往你這頭來,其中意思你明白麼?我曉得你待我怎麼樣,只是……還是想要你一句話。”

楊桃聽罷,慢慢扶住她的肩,目中堅定,“往前不論,往後諸事,我陪你一道擔著。”

尤容華得了這話,這才真真切切地笑了,“所幸有你。”

二人相視一笑,尤容華又與楊桃說了這半年來宮裡的大小事兒,敘了許久的家常,只等宮禁時分,宮門將要落鑰,衛氏這才告辭回了不周宮。

一轉眼,楊桃入主關雎也有十數日了,這些日子除了定省時要與各位妃嬪常打照面,散了定省後,也沒少往舊日要好的幾個姐妹屋裡走動。只是皇帝那兒,因有皇后發話要她仔細歇養,楊桃自然是不敢冒昧過去凌霄宮打擾的。

這日正是臘八節,雖還是午後,外頭卻看著陰沉沉的,楊桃吩咐底下宮人仔細看著灶上熬著的臘八粥,自己則歪在榻上看書,一面與雲意說道,“原先我還覺著奇了怪了,怎麼打從去錦出來後,與我一屆的姐姐妹妹們便少了許多,前兒惠姐姐她們與我說道起來才省得,自我走後,行宮便發了一場天花,一下沒了不少人……”又不免嘆道,“都怪可憐的,好在陛下與惠姐姐他們都還平安康健。”

雲意一面給人捶腿,一面點頭答應,“奴婢也聽說了。那祥嬪——”想起那祥嬪早被廢為庶人,她便當即啐了一聲,改口道,“那穆氏好歹毒的心思,自己小產牽連您不說,還引出天花這樣的禍事來,叫多少人平白遭殃!又敢將禍水東引,讓姝貴人替她頂罪,好在如今都真相大白了。果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話是不錯的。”

楊桃卻頗不以為然,“這也未必,按說那會兒她才出月子不久,又哪裡有機會下手呢?倒是這會兒姝貴人……雖然有著身孕,卻仍在少陽宮關著禁足,說是養胎,但著實有幾分蹊蹺。”

雲意一向不大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便只是安安靜靜聽著,“別人奴婢管不著,現在呀,我就只管盼著咱們娘娘好。”

楊桃聽了,笑著一點她額頭,“行了,數你嘴甜。”

二人正是有說有笑間,便有一位二等宮女掀了簾子進屋傳話,是凌霄宮那頭來了人,說是陛下正召慶貴嬪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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