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相邀
冬日裡大雪封城,大多數人都縮在了屋子裡不出來,然秦家馬廄裡卻時不時傳來一陣馬的響鼻聲。
一人蹲在地上,拿著一柄刷子細細地給馬刷著身子,那馬朝她湊過來,她便拍了拍它的鼻子,低聲道:“天月,別鬧。”
天月甩了甩尾巴,又打了一個響鼻,蹭了蹭秦長越。
是了,她又回來了。
秦長越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會在她十六歲的這一年醒來,也許上蒼也覺得,她如此含屈而死,實在窩囊,所以叫她回到人生中最大放異彩的那一年,親手了結這些恩怨。
十六歲,她和小叔叔一起上戰場,小叔叔身死沙場,她從血海里殺出來,成就殺神名聲。
這一年,楚天闊還未登基,不過是個稍有競爭力的皇子。
她想要殺掉楚天闊,易如反掌,可她不要楚天闊死,她要楚天闊活著,且生不如死。
一個穿紅著綠的小圓球朝她跑了過來,“越哥哥!越哥哥!三皇子殿下來啦!”
秦長越回身,秦長安一頭扎進她的懷裡,然後抬起頭來對她笑,“越哥哥,三皇子殿下在前廳等你呢!”
“好。”秦長越捏了捏秦長安的鼻子,抱起他來往前走。
秦長安咯咯笑了兩聲,趴在秦長越的身上,晃悠著自己的小腳丫。
嘻嘻,越哥哥從前對自己最嚴厲了,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天很是寵愛自己,從前自己要抱抱越哥哥都是不許,這幾天簡直像是過年!
到了前廳,秦長越才將秦長安放下,合眸深呼吸。
她本以為,自己醒來後在家中躲了三天不見楚天闊,再見面時就能心如止水,可是一想到自己曾見到秦長安和各位嬸孃的屍體躺在自己面前,她就無法平靜!
“阿越!你去哪了!”楚天闊匆匆走出來,見得秦長越的眼神,像是被嚇了一跳,立即愣在那裡。
秦長越拍了拍秦長安的頭叫他去玩,這才整理了情緒,同楚天闊笑笑,“我去刷馬了,叫你久等了。”
楚天闊隨著秦長越一道坐下,“你倒是寶貝天月。”
秦長越偏頭看他,見他眸子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嘴角還帶著幾分笑意。
從前他就是這樣,對自己十分溫柔,只是後來她才知道,他的溫柔皮囊下面,是蛇蠍心腸和尖銳利刃。
天月算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前世曾與她一道征戰沙場多次,此番重生,她恨極了楚天闊,卻沒有辦法討厭天月。
只是前世那些綿綿的情話,她真的很難說出口了。
“阿越,我前幾日同你說的話……”
楚天闊微微抬眼,緊張地看著秦長越,像是怕極了被她拒絕。
前幾日嗎?秦長越當然不會忘記,前世就是此時,她大勝歸來聲名鵲噪,楚天闊跑來對她吐露真情,而她,也說出了自己女兒身的身份。
只是今生,她不會那麼傻了。
“別鬧了,”秦長越笑了一聲,一巴掌拍在了楚天闊的肩膀上,“小叔叔身死,我心情不好,可你也不用說這樣的話哄我開心,你喜歡我?”
“這話要是叫那些喜歡你的大家小姐聽去了,不知道要哭碎多少人的心腸呢!”
“我才不喜歡她們,扭扭捏捏的,哪有阿越你大方。”
“笑話!”秦長越面上是爽朗的笑容,心裡卻滿滿都是唾棄,“哪個男人不大方,再說了,我前幾日還瞧見你與那趙家小姐很是親近,趙家勢力不小,你要是能娶了她,對你將來也有益。”
楚天闊面色陡然一變,“阿越,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再也不和她來往了!”
“別鬧了,我喜不喜歡有什麼打緊,重要的是你喜歡,你還能和我廝混一輩子啊,早晚是要娶妻的!”
楚天闊盯著秦長越看,秦長越也毫不膽怯地與他對視。
半晌,楚天闊才試探開口,“阿越,若你是個女子,多好……”
秦長越心頭一緊,眸子驟然一縮。
難道說,前世楚天闊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兒身份?不過是來試探自己?
“我這幾日一直睡不好,總想著,若你是個女子,定然比天下所有的姑娘都要好,我也不用……”
楚天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秦長越打斷,“好了!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我若是個女子,這秦家香火你來傳承嗎!”
楚天闊看了秦長越一會兒,沒從她面上看出一丁點不對來。
奇怪,難道那個消息是假的?還是這秦長越瞞得太好了?
自己與她多年兄弟,她總不至於不信自己吧……
楚天闊心裡存了個疑影,但見得秦長越惱了,也不敢再說。
“好了阿越,不鬧了,我來是要告訴你,裕王要回京了。”
裕王?
秦長越記得他,裕王楚鳳歌,乃是當今皇上最小的弟弟,也是先皇最為寵愛的兒子,傳言先皇有意將皇位傳給他,只是先皇去時他尚年幼,又一直體弱多病,自打先皇去後便常年待在外地,甚少回京。
前世,楚天闊還將楚鳳歌看成自己的有力競爭者,只不過楚鳳歌無意於此,秦長越在楚天闊的授意下和楚鳳歌爭鬥過幾回以後,楚鳳歌便直接躲到了邊關去。
但是秦長越知道,楚鳳歌不是鬥不過自己,他只是不屑。
“父皇身子一直不大好,也不知道裕王這次回京是為了什麼,”楚天闊將手搭在秦長越的胳膊上,“但是阿越,只要你在我就不怕,你總會幫我的,對不對?”
秦長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還是對楚天闊笑了笑,“當然了。”
當然了,楚天闊,我會幫你踏入地獄的。
好好享受吧。
楚天闊想,自己剛剛從秦長越眼睛裡看到的那一閃而過的恨意,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秦長越勉強忍著恨意和噁心又和楚天闊敘了一會兒兄弟情義,送走了楚天闊,她便趕緊差人把張清成叫了過來。
“你帶人去豐州,過幾日裕王會打那裡過,若是有什麼事情,你便暗中幫助一下。”
秦長越記得,前世豐州山賊暴亂,裕王差點死在那裡。
張清成從來不會違背秦長越的任何命令,趕緊點頭應下。
“對了,”秦長越眼睛一眯,“這幾日你將家中錢財拿出來,多去買些糧食囤著,昨日大伯孃說她母家哥哥有幾個鋪子要盤出去,咱們便接下吧,另外和京郊莊子上的人都簽訂契約,今年的糧食,都供應給我們。”
前世便是此時,魚米之鄉的南唐大旱,一時間糧食價格上漲不少,趙家有不少糧食鋪子,狠狠發了一筆財。
秦長越此舉,一來是為了斬斷趙家的財路,二來,她也記得,前世楚天闊有了麻煩,手頭吃緊,是自己傾全家之力助他渡過難關。
她還不打算這麼早就和楚天闊翻臉,當然要找個好理由不借給他錢才好。
“將軍,你沒事吧。”張清成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將軍一向不在錢財上下功夫,這是忽然怎麼了?
“您是不是心情不好?這幾日三殿下約您出去喝酒,您也很少去了。”
張清成與秦長越並肩奮戰多年,從小在秦家長大,與秦長越感情深厚。
秦長越抿唇一笑,“沒有,不過,我是有好幾日沒有和三殿下一道喝酒了,下次他來約我,你替我應下。”
三日後,秦長越就接到了楚天闊的邀請,約她去湖心船上飲酒。
湖心。
收到這個消息時秦長越便笑了笑,未做多言。
多年相識,楚天闊不知她畏水?
上一世,她還真是被情感糊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