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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傳曾國藩,曾國藩傳湯餘

出版小說曾國藩傳的作者是湯餘,主角是曾國藩。主要講述了:人世間,豈有一帆風順之佳境,尤其是晚清這千瘡百孔的時代,獲得佳境,猶如登天。曾國藩自己也感受到,人生在世,無非就是禍福相依,命途多端。所謂“佳境”,只是一種對逆境的變通,對人生的另一種感觸。此時,曾氏…

曾國藩傳曾國藩,曾國藩傳湯餘

《曾國藩傳》免費試讀第27章 果斷出軍困祁門

人世間,豈有一帆風順之佳境,尤其是晚清這千瘡百孔的時代,獲得佳境,猶如登天。曾國藩自己也感受到,人生在世,無非就是禍福相依,命途多端。所謂“佳境”,只是一種對逆境的變通,對人生的另一種感觸。此時,曾氏已獲得地方軍政大權,按常理而論,應是“佳境順理又順心”,事實上,隨湘軍一路東遷,並在“圖皖”與“衝蘇”上進行了周祥的部署,官員們皆認為此為“順理成章之佳境”,而隨著湘軍主力進駐祁門,形勢並未如天下想象的那般美好,一系列的變故與鬥爭,由此而產生,讓曾氏實實在在地轉入“逆境”。

祁門為皖省之南大門,位於黃山南麓,群山之中顯一寶地,即是祁門,皖贛交界處,山巒起伏,天地照應,無險而獨立一方,屬軍事絕境。此時,曾國藩要求湘軍主力進駐此地,看中的便是“此為絕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時,湘軍中眾將士與曾國藩持不同意見,尤其是客居湘軍幕府的歐陽兆熊,以及皖籍大員李鴻章皆認為,祁門為天塹之地,防守之陣亦能維持,更莫進攻。曾國藩卻反駁道:“此為皖江中樞,退可精其陣,攻可銳其兵。山巒疊嶂之處,優於湘鄉之雲山,尚多四倍。山水之間,以逸待勞,以神待馳,兵少而可保安全,易守難攻之絕地。”以此為理由,湘軍主力駐紮祁門,由此而後,湘軍困難重重,不但未能為進軍蘇常而獻一絲微薄之力,更為能排安慶攻防戰之後隱。龐大的湘軍置身困境之中,安慶與江北戰場愈發困難。由此,湘軍內部及曾國藩本人出現種種困頓。此間,皆生根於祁門。

進駐祁門,曾國藩有自己的見解,所謂“兵不厭詐”,即是一很好的理由。雖說祁門困守,但軍事上卻可運籌一番,彰顯出曾國藩文官帶兵之特徵。有人說曾國藩是此次駐軍,是軍事思想上的保守,甚至有人說,是對胡林翼戰略思想的保守,是對湘系集團獲得東南權勢的最好解釋。從前,胡林翼要求曾國藩與自己產生東南呼應之勢。

此時,隨著江南大營的覆亡,湘軍勢力發展產生決定性變化。在此之前,東西兩面戰事天理清晰,西面由湘軍勢力全權處理,而東面則由清軍主力江南大營專攻。就朝廷而論,此為上上之選,湘軍受朝廷劾制,江南大營為清朝御軍,兩者雙管於朝廷制下。此後,雖又有數軍並立,而形勢卻始終偏向於湘軍勢力,上自川楚,中經贛皖,下至吳越,太平之大敵手唯湘軍。在東面,江南大營與太平軍展開周旋,就實力對比而論,太平軍於江南一帶,進攻清軍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此時,曾國藩尚無地方權柄,常常通融鄂省巡撫胡林翼,加之自己無法獨立完成地方軍政大權,處理東面戰場受人掣肘,不敢貿然進攻吳越。隨著江南戰事之緊,江南大營全線奔潰,朝廷心急如焚,為穩定局勢,遂任曾國藩為兩江總督,後兼署欽差大臣,集政、軍、事權於一身,可放心放膽處理地方軍政大事。其管理範圍西起長沙,東至齊魯;北自陳蔡,南及蘄黃。吳越之地方官員紛紛道賀,上乘“喋血文書”,請求其為江下之地謀安寧。

地位蒸蒸日上,曾國藩自然精神百倍,現實亦和樂尊貴。現實有條不紊地向前發展,湘軍開始全面東馳,布展吳越之戰事。曾國藩與胡林翼已是心照不宣的戰略盟友。從此開始,胡林翼攻圍楚皖,曾國藩經略吳越,成“雙峰並立”之勢。

東西兩線開始顯戰局,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就在湘軍形成戰略優勢時,太平軍作出重要戰略部署,東線可遲緩,無太大波動,抽調大部隊由東向西奔馳,解除西線之戰危。可見,太平軍已處於遊動作戰之態,湘軍一時無法駕馭,只能固軍自守,嚴陣以待。針對太平軍西上的行為,湘軍內部進行了討論,有人認為,應追繳;有人認為,應放棄自守,分兵進攻……最後,曾國藩決定,乘太平軍東線空虛之際,湘軍可就地大有作為一番,同時,派遣一支激動靈活之軍一路西上,追擊東遊之太平軍。此戰略即為一種“避實就虛,攻其必救”之策,可將太平軍東回之軍牽制,甚至全殲吳越之敵,復現江南之曙光,贏得天下之太平。

在新形勢之下,湘軍內部進行了一定的戰略更新。就著太平軍西上之時,湘軍放棄“穩步推進”之穩策,進而形成靈活的軍事部署,既顧及西線之張,又包圍東線之縮,攻其必救,牽制敵人同時,確保天京戰事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曾國藩自己認為,太平天國中心是天京,堅持圍攻天京,太平軍必手忙腳亂,若分兵散勇,必中其計。堅守與靈活並用,實為上上策。兩者之間,唯不厭不棄,左右周旋,“適度”而已。

面對馳西線,固東線的戰略,曾國藩始終未跳出一個框框,那就是“保守”。他企圖維持江南大營覆亡之前的狀態,堅持原定方針。實施這一龐大的計劃,需要強有力的後勤保障。為此,曾國藩未有明確的腹案。胡林翼觀覽其戰略計劃之後,很不以為然,認為此乃務虛之舉,並表示在此基礎之上進行變通。他認為,由三省合防而後謀吳越,一年之內無法完成任務;若舍三省而先去吳越,吳已失,不可救,而楚亦會繼失,此亦萬全之舉。就目前之軍情而論,抽調大軍西上,不僅無益於吳,更有損楚之須。若要實施作戰計劃,就需要擴充分軍隊,招兵買馬,徵集餉糧,增制器械,甚至要求甄選一員可勝任目前軍事行動之高才。

胡林翼認真分析,並給出具體軍事佈局,要求軍事規模和數量。他認為,除原有軍將抽調一部分之外,需再歸鄉野,招兵四萬人。他還提出,如此龐大的軍隊,必不可少之須是軍餉供應。胡林翼要求曾國藩,赴任之後,必牢牢控制兩江財政大權,以擴充軍事。同時,東馳之軍須控制江南富庶之地之財權,為軍隊打仗做後勤上的最大支持。此時,湘軍已於江下創建淮揚水師,其目的就是控制米鹽要地。兵員漸漸增加,而將帥問題又呈現在眼前。胡林翼胸有陳竹,向朝廷推薦了左宗棠、沈葆楨、李元度、劉蓉、李鴻章、李翰章等人,即為一軍之帥,或為一軍之要缺。此軍事計劃很是周密,一步步地推進。事關重大,步步為營,自然水到渠成。要想成功,只能執行,堅持,絕非一蹴而就之寸功可成。

倆人同屬湘軍將帥級人物,觀察問題的方式與角度大相徑庭,此因頗多。綜合而論,即是曾國藩與胡林翼所處政治環境,個人境遇,以及心理特徵和仕途節操不無關係。胡林翼的計劃更操恢弘,以氣致勝,乾淨利落;曾國藩的計劃操大義於其中,更拘囿於援,穩重持節,儒風威廩。多年來,曾國藩以儒學大師標榜自己,天下太平,皇恩浩蕩,使其官氣甚濃,賓臣主奴之禮猶在。就仕途而論,曾國藩境遇艱難,百官摒棄,步履艱難。因此,他對“隱忍”致中有一套認識,做事慎重。而胡林翼卻是仕途得意,順風順水,剛強無隱,軍事上“奮然果決,自行其保境衛民之志”。胡林翼不潛學問,更不論“陰陽之說”。胡林翼認為軍事“本無完全之策”,主張“算到五六分,便須放膽放手”,常以莽撞之氣示人。此時,胡林翼主張計劃政策,亦為一種對勝利的把握,而曾國藩的隱忍之術,為其後來的戰事付出慘痛代價。

湘軍主力全線赴祁門。此次,曾國藩自帶部隊唯“宿松馬、步各營,及由安慶撥來之記名總兵朱品隆、副將唐義訓兩軍,合共四千餘人”。鮑超之霆字營亦在遷帳之列,但紓途較遠,近乎不應。鮑超本人,更是休假於川,並急速奔馳赴祁門歸命。駐紮於湖南郴州之張運蘭軍應調將於五月下旬拔營,苦於地方戰事吃緊,行期酌緩,此情可原。其時,獲襄辦湘軍軍務的左宗棠,受命徵集五千兵勇,一直在執行。浙江李元度回湘招募新勇,已被曾國藩調至皖南,所部與左宗棠新募之勇,按計劃“須七八月間陸續前來”祁門。此時,祁門湘軍實力單薄,無法與敵人展開正面戰爭,只能唯唯諾諾地據守於祁門險要。

八月份,太平軍攻打寧國,宣告成功,清軍守將周天壽戰死。之後,太平軍侍王李世賢擁兵四萬,攻入廣德,下徽州,祁門大營東側受到嚴重軍事威脅。情急之下,曾國藩欲自率軍抵抗。行動之前,他下令周天壽外出勘察地形,周密觀測之後,周天壽稱:“此地,與太平軍決戰,非兩萬軍力不可敵。”祁門大營無此軍力,只能退而求其次,下令剛入祁門的李元度抵抗太平軍,固守徽州。

之所以讓李元度出戰此役,主要是因其實力堅固,更重要的是,李元度與曾國藩交情甚厚,甚至被世人稱為“莫逆之交”。當年,李元度因喪父治家而在家中守孝之際,曾國藩就表現出特殊的關懷,數次致書於其家中,對老母問寒問暖,表達感激,傳達真情。其中有此云云:“次青於我情誼之厚,始終不渝。嶽州之敗,星馳來赴。靖港之挫,從人皆散,次青追隨殘軀,不離左右,出則嗚咽鳴憤,入則強顏相慰。潯郡(九江)之敗,次青恥之,恨貼身尚無勁旅,亟欲招勇,自行訓練,以護衛國藩之身。斯二者,皆國藩所鏤骨銘心者也。”

後來,給李元度的書信中,曾國藩則道出兩情相好,願修永世之情,提出“三不忘”,乃至“六不忘”。在此基礎之上,曾國藩還提出與李元度結親依婚之請。當時,李元度有三子,前兩子已訂婚,第三子待婚。曾國藩要求,以曾國荃的次女許之。根據實際情況,曾國荃次女與李元度三子年齡相差頗大,終未議成。直到曾國藩去世之後,其孫曾廣銓與李元度之女成親。當時,曾國藩已經將親事做妥,事後與其弟曾國荃商量,稱事已妥當,不必更改,並表達了自己與李元度之間的深厚友誼,曾國荃尋意,也開始了與李元度之間的交親關係。

李元度與曾國藩的關係密切,甚至是交親。對於整個湘軍集團而論,李元度成為各方爭奪利用的對象。在胡林翼眼中,李元度是湘軍軍事佈局中重要的一枚棋子,是湘軍集團的重要組成部隊。因此,在曾國藩復出之前,已升至道元級別李元度部被湘系軍僚們調赴浙江,以作為胡林翼湘軍向它省滲透的先頭。此時,浙江方面即伸出友誼之手,可為其於浙江常住提供種種方便,企圖要求他脫離湘軍集團。胡林翼得知消息之後,震怒不已,認為李元度是湘軍干將,又是勢力伸張的棋子,怎可輕易放棄,曾國藩等人也深有同感,而李元度本人,卻未意識到此間厲害關係,認為自己只是在行軍打仗,為國家謀福祉,為天下人謀太平,並著意向浙江方面靠攏。就在此時,曾國藩生出一計,調任李元度為溫處道至皖南道,將他控制在湘軍集團可控制的範圍之內。

此時,李元度統三千員,須於八月上旬趕抵祁門。大軍剛到,尚未立營,前面即傳來寧國陷落,徽州吃緊之戰危。遂即,李元度被曾國藩調往徽州進行軍事防範。臨時調兵,臨時迎戰,李元度三千兵勇火速前進,抵達時,太平軍士氣正盛,軍力強大。縱使李元度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挽回敗局。經過簡單的戰鬥,幾天之內太平軍即攻陷徽州,湘軍潰敗。

徽州陷落,曾國藩震驚不已。之後幾天,他一直未有李元度之下落,或有人說其陣亡,或有人說他敗走,或有人稱此人已自殺。曾國藩整日憂心忡忡,並表示自己“悽咽”之痛。經過多方打探,決定李元度尚在人間,並逃出戰境,遊走於“浙江衢州、江西廣信等處”,不願歸營覆命,其走之亂,實屬湘軍人物罕見。曾國藩義憤填膺,表示要以厲法相加。湘軍上下議論紛紛,此時,李元度自己所帶之平江勇中人也開始破口大罵:“此次平江勇之可惡,實出情理之外!”

曾國藩信誓旦旦地表示:“此次事端,非同小可,吾輩自當全力上奏,彈劾李元度,示湘軍之威嚴,顯朝廷之恩重,天下之公道。”李元度自己怎麼想呢?事實上,他是個書生架子,對軍事更是不甚了了,此次軍敗,實屬文人帶兵缺憾之典型。事前唯唯諾諾,事中由於寡斷,事後,驚慌失措,不負責任,等等,是其顯著特點。此時,曾國藩更認為李元度軍敗,是不聽號令之誘,若不懲治,將來湘軍無法全立。而這似乎又是一種“小節”上的彈劾。因為,曾國藩的戰略部署將李元度兵力分散,註定其在皖南無法全立。徽州失守,祁門危在旦夕,

後來,胡林翼給曾國藩書信時,曾認為曾氏待事不謹,完事不慎,甚至認為他的戰略部署導致李元度軍敗,祁門顯露於敵軍眼前;認為曾國藩未作長遠打算,注重防守,不願進攻的弊病;甚至認為,若曾氏不改變此作戰風格,將來必會吃更大苦頭。湘軍上下都明白此點,各個為李元度說情;再者,李元度與曾國藩私交甚密,為之說情者絡繹不絕,一說保全李元度性命,一說保全曾、李之間的深情厚誼。

當時,;李鴻章對事情瞭解得非常透徹。他認為,祁門天險之地,攻守皆無優勢,曾要求曾國藩早日移軍,以防不患。曾國藩固執己見,認為自己是選擇了軍事重鎮,必能在此大有作為。若同輩下僚不同從,便是膽小怕事,可各自歸去。李元度敗軍,後又得知其逃逸于軍陣之中,於是,曾國藩決定奏疏朝廷,彈劾其人。

此時,擬定奏稿為李鴻章職屬之責。得到指令之後,李鴻章很是驚恐,便拉上一個同僚前往曾府理論。曾國藩依然食古不化,堅持己見。李鴻章憤而對曰:“果必奏劾,門生不敢擬稿。”曾國藩氣急敗壞地道:“我自屬稿。”李鴻章一揮手道:“若此,門生亦將告辭,不能留侍矣。”曾國藩氣得僵直,木然自立,大聲地道:“聽君之便。”李鴻章得理不饒人,恨恨地言了一眼曾國藩,拂袖而去。幾天之後,李鴻章果真離開了曾府幕僚。

李鴻章不擬奏文,曾國藩氣急敗壞,自己親自擬定,果真參劾了李元度。稱李元度不敬忠職守,違抗命令,自己為陣,不拘囿於大局,剛愎自用,無聽調度,等等。戰敗之前,李元度不願堅守,不待援兵,實屬兵家之大忌。因此,曾國藩竭力彈劾,要求朝廷對其定罪問過,革職查辦。至於不聽“勸戒”,曾國藩認真詳述,有理有據,很有說服力;而“革職查辦”,是哦處於公事公辦,絲毫無有情面。

此參劾之要,是群臣商量,勸勉之後的結果。曾國藩自己也認為,此乃對李元度的仁慈之舉,非定罪量刑,因大家同情,惜愛,重視李元度,此亦為一種人情。此案完成於九月十六日,而之前兩日,即當月十四日,曾國藩在日記中有云:“中飯後,作梅寫一說帖,極言劾次青折不宜太重。旋請之面談,渠復再三婉陳,因將奏稿中刪去數句。”

此時,李元度依然未貴軍陣,祁門大營中與往常一樣。祁門險要,雖無巨泰,卻可以守為攻。今徽州陷落,次青不歸來,將軍事於不顧,必為湘人是痛惜,軍法之枉佞也。曾國藩憤怒,下令參劾,李鴻章力阻之,兩人爭執,旋即矛盾,情誼缺裂,恩斷有時。李元度得知之後,怕曾國藩嚴懲,又對曾國藩產生不滿情緒。由此,他便恣意放任起來,私下將敗軍之聚攏,後擅取了剩下的軍餉,徑直向老家湖南奔馳而去。

同一折中,曾國藩痛心參劾李元度,其中,還提及另一人,並深深褒揚,此人便是周天受。曾國藩要求朝廷褒獎此人,稱“周天受堅守七十餘日,援盡糧絕,軍民愛戴,城破身殉,大節凜然”。其後,又述及周天受兩個胞弟,亦以身殉職。周天培,去年於江南殉職;周天孚本年七月十六日於金壇殉職,一心守城,忠肝義膽,寧死不屈,貞節凌然。最後,曾國藩要求朝廷為其家建立廟祠,以保忠義而揚國之風骨。

其實,周天受非湘軍人物,而生前只是曾國藩幕下一員將領。曾國藩竭力褒揚周天受,而壓制李元度,實可見其人秉公辦事,不為私動之風貌。但後來,有人認為曾國藩此舉是為自己開脫,並將自己戰略上的失敗全然依嫁於李元度軍敗之上。此即是一種政治帷幄之謀術。

朝廷將李元度革職,曾國藩是策劃者。因此,倆人之間交惡,不言而喻。曾國藩這次參劾,還導致日後又有參劾,使得倆人關係置於水火。認真思考,酌情醞釀之後,曾國藩發現自己有過激之處,導致人際關係失衡,心中有所懺悔。後來,曾氏一反常態,在皇帝面前直言諍諫,稱李元度為大才,干將,在此用人之際,應努力提拔,培養。一個典型的修好例子是: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三月,曾國藩親手為李元度的著作《國朝先正事略》作序。其中稱,為次青之能者,皆因徽州之敗,吾輩參劾,實屬過激。而次青頗好文學,屬軍中一星,可欽可嘆,而軍事之要,於書本之外。因此,次青當苦修兵法,不誤戰機。

此時,李元度已是“按察使”,相當於今天的“副省長”,可以如日中天。曾國藩要求其人要苦心研修,以文學為人生修圍之快事,實屬難得。軍務繁忙之際,能“下筆千言”,稀罕之事也,可欽可佩。從李元度身上,可將湘軍治軍的形式窺見一斑。“文墨揮灑,均從相接”,此為湘軍集團之突出特點,尤以曾國藩為表率。

在祁門大營,曾國藩不但彈劾了李元度,更與李鴻章決裂。孤家寡人的曾國藩常常受到上下官員的非議,可謂困難重重。在此情況之下,曾國藩顯得孤單,行為上一意孤行,處於眾叛親離的狀態。在人員安排上,曾國藩愈發困難。此次,他依從胡林翼、左宗棠的建議,免左宗棠赴四川而停留其麾下之事。此時,曾國藩的氣場才稍微好一些。

五月中旬,清廷下令東純前往署理四川總督,接辦軍務,由曾國藩統籌調度。很快,議題出現了,即派左宗棠入川督辦軍務,是否能獨當一面,於大局有無裨益?此為欽差任命,話題變得更重要。之後,曾國藩在給胡林翼的覆函中,認真的分析了形勢。

在書信中,曾國藩稱自己“三謀(為國、為鄂、為左)公忠”而非“自謀(為自己)私忠”的節操,大加議論。左宗棠自己得到消息之後,認為入川是件艱苦而複雜的事,蜀中已兵荒馬亂,商賈竄逃,門市冷淡。內有滇匪、嘓匪起訌,外有石達開虎視眈眈,自己權勢微弱,無法調動軍民之心,何談建功立業,為朝廷謀太平?蜀國地形複雜,調兵,運糧,籌餉困難重重,無孚眾望,恐難進行。此時,一向狂妄自大的左宗棠也不得不小心謹慎,唯唯諾諾起來。蜀地官宦關係複雜,稍不小心,恐遭彈劾。最後,左宗棠提出:“今選募五千,自為統帶,譬如鄉居富人棄農學賈,起手即開大店,生意雖好做,恐不免折閱之虞,更何敢獨入屬中,仰鼻息於他人乎?”多重考慮,左宗棠實不敢出川號令軍隊。

胡林翼認真分析,也認為左宗棠不宜出兵入川。左宗棠其人高傲自大,常常自我行事。胡林翼稱,其人“名望淺”,“氣類孤”,更不必去川省這個官宦氣小,佞人層出的地方辦理軍務。左宗棠必會招致種種嫉恨,甚至是打壓。“官作亂於上,民思亂於下”,憑左宗棠的性格,必不能入類,產生嚴重後果。凡此種種,胡林翼竭力要求左宗棠留任曾國藩麾下。為此,曾國藩也表示認同,稱此事左宗棠必不可為,唯留皖省,圖軍務威懾上策。曾國藩、胡林翼、官文等磋商之後,力諫朝廷,留任左宗棠於皖省作戰。

奏摺中稱,左宗棠確能抵擋一面,而其言辭過激,自我行事,常常遭陌生人非議。此時,左宗棠已招募五千勇兵,正按原計劃向東潛行。今若改東下為西進,必影響東南大局,為曾國藩損失一員大將。因此,皖南之佔據很難控制,甚至會帶來失敗等不堪想象之結果。再者,左宗棠孤軍入川,人生地不熟,必有強大阻力,軍事意圖一時間無法實現,甚至會“逆勢”。此番全面而深刻的解釋,迫使朝廷不得不做出左宗棠留駐曾國藩麾下的指令。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左宗棠的留任讓曾國藩大營獲得了起死回生的機會。十月間,太平軍攻打羊棧嶺,甚至攻陷黔縣,其先鋒部隊挺近祁東鄉,距曾國藩大營僅十里之遙。此時,太平軍開始了第二次西征。其主要目標是湖北,而在皖省戰場上,太平軍各部也大展雄風,一時之間,攻城略地,所向無敵,甚至將祁門包圍,形成三面夾擊之勢。唯一能通向後方的是西南面的景德鎮一路,也是湘軍的唯一生存補給線。

左宗棠即為此線守將。十月末,左宗棠曾奔赴祁門,與曾國藩商討軍事,然後歸營組織戰鬥。在左宗棠眼裡,此時的祁門已是“是時環祁門無安土,屯軍皆斂兵自守”,戰鬥之慘烈,可窺見一斑。左宗棠部成為曾國藩軍的唯一後衛,是保全湘軍生存的唯一生路。一邊扼守景德鎮,左宗棠一邊與鮑超霆字營聯合,於咸豐十一年(公元1861年)正月間攻打了退至洋塘的太平軍,大獲全勝,形勢開始發生一定轉機。

曾國藩感動不已,遂向朝廷奏報,稱“其時臣在祁門,三面皆賊,僅留景德鎮一線之路以通接濟”。最後,曾國藩提出,“賴左宗棠之謀、鮑超之勇,以守則固,以戰則勝,用能大挫兇鋒,化險為夷,洵足以寒賊膽而快人心”。

此時,真正的“化險為夷”不可真說,因為,之後的戰事中,曾國藩困難重重,甚至產生絕望。二月底,太平軍攻克景德鎮,使皖南曾國藩軍斷絕糧草。此時,曾國藩正部署攻打徽州,取道徽州西南面的休寧為另闢糧草補給線。三月上、中旬,湘軍分別兩次進攻徽州,皆大敗。三月二十四日,曾國藩將戰況完整地向朝廷奏疏一番,稱徽州之賊逆,兩三萬人,而真正的精兵強將不過數千人,可一鼓作氣,將其拿下,苦於戰機不適,未能如願,致敗北。事實上,湘軍慘敗,而未於奏疏上詳陳。曾國藩認為,若能攻克徽州,祁門、黔縣、休寧可接濟糧草;不能克徽州,則此三縣必不保。為此,他夜不成寐,口苦舌燥,心神不寧,“殆不知生之可樂,死之可悲也”。此段分析,是三月初五日,徽州尚未攻打,憧憬希翼之際。

慘敗消息傳來之後,曾國藩頓生絕望,甚至產生自殺的念頭,稱“士氣日耗,賊氛日長”。捶胸頓足之間,曾國藩苦痛地哀嚎著,並於當月十三日書信給兒子曾紀澤,稱自己將永訣於世,為最後一戰做準備。

困守祁門之際,湘軍進攻徽州,慘敗。之後,祁門四面被太平軍截斷,隨時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此間,曾國藩常常懸劍於臥室之中,若有真不測,即可尋短而去。更可怕的是,曾氏不只一次地立下遺囑,為自己後事做準備。事情過後,曾國藩回味,依然覺得驚心動魄,心有餘悸,甚至是一幕幕慘絕人寰的場面浮露在曾國藩腦海中。他自稱,休寧失守,徽州陷落,湘軍已入絕境,祁門四周竟十萬敵軍圍攻,更番互進,扼其糧草,每日苦戰,無路不梗。三省官員驚愕不已,糧餉斷絕,大局已逝,再無幸全之望。

在湘軍內外,甚至有人傳言曾國藩已陣亡殉國。當時,中國第一位留美大學畢業生容閎,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進入曾國藩幕府,通過與之相好的一位朋友書信往來,漸漸對湘軍集團產生好感。之後,他在好友的信中得知,曾國藩已順利從祁門出險。此時,容閎很是疑惑地想:“當時聽說曾帥已於徽州之戰中陣亡,看來傳聞失實?”事實上,曾國藩並未如別人認為的,戰死了,而是困險於祁門。

一波三折,一擊掀起千層浪。祁門,是曾國藩的傷心地,是湘軍的苦難所。在嚴峻的形勢下,曾國藩不得不承認自己“祁門用兵”之憾。之後,他上奏朝廷,說明利害關係,並要求湘軍移駐東流——祁門西北方一塊地方,瀕臨長江。此為二月上旬之事。及至三月二十六日,曾國藩部五百人自祁門緩緩向東流而行,祁門留少量軍力鎮守。二十四日,曾國藩再疏奏摺,將皖省沿江戰事與太平軍攻防情況通述一便,讓朝廷充分認識到皖省戰略形勢。

此折,一掃先前誇飾進諫之辭,務求真實,客觀之理,將皖省形勢分析得透徹,清晰,涉及雙方各部隊的佈防,戰事時間、地點、勝負結局等情況。未有一言之虛。僅東南而論,安徽、江西、浙江已成為湘軍戰局中的“系統”。曾國藩指出,湘軍之所以會掙脫虎口,除具體戰事之外,與太平軍的整個作戰部署,以及全局性的把握上的一定失誤有很大關係。由此,湘軍才能自全,流駐東流,擺脫了治軍以來湘軍最窘困的局面。此後,湘軍開始主攻天京周圍,在皖省獲得一定戰略優勢,走向了另一個輝煌。

小說《曾國藩傳》試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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