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子顧承讓
西南王府東南角雅居
內室貴妃榻一角,一身黑紅的常服異常顯眼,卻也只能看得到當事人的半個臉,身子斜斜的躺在榻上,似有些慵懶,單手握著書籍的修長纖細的手在衣物顏色的襯托下,更是顯得泛白,偶有書頁翻動細碎的聲響,並不多,也不經常。
門口處一直有個腦袋隔一段時間伸進去看一眼,見沒變化,再恢復正常,來來回回重複了幾次,並不消停,亦是無人制止。
第十一次看世子,見他依舊是老僧入定之樣,木古深深嘆了一口氣,到現在距離世子被強勢逼婚已然是過了好幾個時辰,奈何世子回府後一言不發,作為常年伺候世子的雅居二把手,木古表示,他也不敢輕易上前。
要知道的,世子回府的時候,連老太妃都沒能接收到一句他的解釋,問起他,他都只反問一句,“不行?”
整個西南王府誰敢說一句不行?那可是屬於王府公敵的待遇。
他是世子爺,他說的行,那就肯定是行了,其餘的也不管了。
可問題是,王妃和老太妃事無鉅細找木古問了一圈,還是沒有得到個什麼滿意的答案。
只因木古也是懵的。
王妃問,世子與未來世子妃以前認識?
木古表示,在他陪在世子身邊的時間裡,沒見過。
太妃問,兩人一見鍾情?
木古面露苦澀,就太子妃那彪悍的動作和那大膽的行徑,哪裡是一見鍾情,分明就是惡霸見到了嬌弱小千金,準備霸王硬上弓。
啥也沒問到,太妃和王妃還是表明,婚事要有的,難得有人見色起意想要顧承讓,這完全是個機會。
主要是他還親口應了人家,比無聲的拒絕還要厲害,由此看來,這就是緣分啊。
總是,在木古看來,有壁畫之稱的世子殿下,腦子不對勁的時候就要把握機會,要是他什麼時候清醒了,那就功虧一簣。
聽太妃和王妃的意思,明日一早去提親,後天一早就可以上門迎親,要多迅速有多迅速。
“木古?”
木古還在自己的世界沒能走出來,直到顧承讓驚覺他的小跟班今天一點都不敬業之後,才分了幾分的眼神給他。
結果看到木古呆若木雞的在門邊上,雙眼沒多少的焦距,就這樣盯著自己看。
“怎麼?看你家世子我太美?迷上了?”
世子那刻意拔高了的最後幾個字,隱隱的藏著些殺氣,木古立刻渾身一陣顫抖,暗道一句糟糕,立刻諂媚的過去,靠近顧承讓。
“世子殿下,木古只是今日被嚇著了,難免有些後怕,擔心沒能伺候好殿下您,對不住王妃和太妃……”
“閉嘴。”顧承讓看書的心情徹底沒了,白了木古一眼,眼神更是冷漠難以靠近,才想起來險些忘了自己喊他的目的。
“天黑了,點燈吧!”
“天黑了嗎?沒有啊?”木古看看門外,窗外,沒有黑啊,今日的夕陽都還掛了七成,確實是沒黑,帶著那諂媚笑容轉回來的臉對上了顧承讓的臉。
冷若冰霜,眼帶殺氣,眼底深沉,周身全是涼颼颼的冷空氣。
木古看著他,聽著他一字一句的說。
“我說,天黑了,點燈。”
木古嘴角顫抖了一下,立刻點頭,“好的,屬下立馬去。”
一溜煙人就在燭臺邊上,轉瞬就是一屋子的燭火味與涼了幾分的屋子。
“好了,世子殿下。”木古不敢再說笑,是他大意了,今天以為世子的變化是一個里程碑,沒成想,只是過眼雲煙,是隻有未來世子妃才能成就的輝煌。
“下去,另外,把雅苑最遠的一個屋子收拾出來。”
“是。”
木古沒敢問收了幹啥,但是按照世子爺的尿性,他覺得,很有可能是給未來世子妃的,要知道,世子爺就是這種人啊!萬年自戀自大孤僻冷漠……
三千辭海不足以形容他的萬分之一啊。
簡稱一個詞,怪人。
點了燈,木古不敢再呆在附近,他擔心受罰,安排人去收拾院子,看世子這個樣子,足不出戶猜到了王妃與太妃的想法,想必是也及其想要迎接世子妃進門,他作為二把手,能不知道?
當不上世子肚子裡的蛔蟲,還是可以知道那麼一丁點的皮毛的。
人走後,門關了,整個屋裡無其他的人,顧承讓繼續癱在貴妃榻上,看著他手中的書,上頭其實沒多少看點,大體是關於顧眠的介紹,詳細到她院子多少棵樹,卻也只佔了這本書的十分之一。
那剩下的十分之九,就是顧家其他人的詳細說明,尤其是如今在皇宮中的那位,足足一半,他看得眼睛都有些酸澀,潦草翻動忍了半刻,終覺自己今日果然是腦殘,竟然答應了婚約。
那顧眠佔了自己便宜也就罷了,竟然還這樣的平淡無奇……
不不不,不平淡,顧眠分明是個大驚喜,放眼天下,至今未有人敢親他一口,佔他便宜,甚至是當著眾人的面親他,哪裡還會平淡無奇。
他在家這些年也無聊,多了炸毛的小寵物也好,家中也能平靜些,省得天天唸叨他年長了不見娶妻,讓祖宗蒙羞。
終於看完最後一頁紙,顧承讓隨手扔開,書便落在了書桌上,他本人也從軟塌上起身,坐直身子抻了懶腰,修長纖細的指按了按脖頸,舒服了不少才從榻上起身,準備站起來。
咚的一聲,好大的聲音。
外面的侍衛聽得心疼,卻都不敢出聲。
這種聲音,還聽的少嗎?
世子腳廢了,說是藥石無醫,可時常聽到世子一人在屋裡想要試圖嘗試一番,大部分的時間,都會有咚的一聲,然後一陣靜默,最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最最後是大家會發現,世子的衣服上沾了灰塵,尤其是下半身。
見多了,也便是習慣了,今日便是,大家心照不宣,不多言語。
室外的人如何想的,顧承讓不得而知,可他此刻的臉色,早已通紅一片,渾身燥熱,只覺得丟臉。
他沒能站起來,因為太自信了,也太習慣了,本能的就坐在了地上,此刻的兩塊腚,火辣辣的疼。
緩和情緒,調節心情,逐漸更冷,一臉的生人勿近模樣,最後才不得已伸手將輪椅拉了過來,安穩的坐上,整理了自己的儀容儀表,隨後才一臉坦然的出去叫人。
“傳膳吧。”
大約是一刻鐘後,門口的侍衛聽到了這三個字,立刻讓人傳膳,全程不敢多看世子一眼,看多了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雅苑的丫鬟和僕從都是提倡速度第一,遠離世子。
用膳是顧承讓一人,沒人陪,木古還沒回來,今夜十之八九是不敢出現了。
可是,顧承讓吃了一口菜,筷子就放下了,屋裡多了一個人,他非常不樂意見的人之一。
每次都是掃興的在他用膳之際,直接影響食慾。
“下次讓你家主子學學什麼叫挑時間這三個字,懂麼?”
顧承讓看了一眼距離自己兩丈遠的程斷,皺了眉,甚至覺得他刻意不靠近自己的意圖實在是太過明顯,看久了,煩。
“有事就說,沒事就滾,你家公子沒你腦殘。”
程斷眼神原本多是心疼顧承讓的,一聽顧承讓這麼說,瞬間有幾分的怒了,好在人家是世子,和他家的公子一個等級,他今日不跟這個冷麵自戀世子計較。
左右該難受的還是世子殿下。
“殿下,我家公子說了,今日有一人到店裡拿了二百五十兩白銀拿走了一塊牌子,牌子的背後,便是您的項上人頭,讓您小心,另外,接單的人呢,剛好是分到了我,因而,小心……”
話說完,程斷立刻拔劍動手,流暢的動作讓他依舊沒有成功。
長劍的劍頭在顧承讓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力道之大,讓他想拔走,也沒多少機會。
另外,門外的侍衛與屋外的暗衛也一併的進來了。
程斷眼神一暗,看吧,公子就是坑人的。
世子殿下當年受傷是意外,如今身邊全是高手,他本身也是,只是殘了一點,但是單槍匹馬的怎麼能鬥得過一屋子的豺狼虎豹。
程斷幾乎是瞬間認輸的,放了手中的劍,說明情況。
“殿下,程斷知錯,是公子說了,收了錢就要辦事,我們十里鋪是很講道理的,也很守規矩。”
“所以,你是要告訴本世子,本世子只值二百五十兩白銀?”顧承讓也放開了手,劍落在地上,本身也沒多少興趣和程斷廢話,可對程斷說的話,很有意見。
顧承讓知道程譽不會是為了二百五十兩就讓人接單找人殺自己的人,那老狐狸有這麼好說話?定是那人本身就讓老狐狸有興趣,才會有這麼一齣,再者,他都讓程斷告知自己,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可見老狐狸本意只為試探,看自己的後續,他期待自己知道兇手身份。
當然,顧承讓也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誰,竟想殺自己。卻也不中計,他顧承讓摔到的是腿,不是腦子好不好?
連顏值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何況是最重要的智力。
“讓他多派幾個人,我實在擔心他會賠死,讓他記得這一單的賬目違約記在他的賬上,我可不賠錢。”
“是。”
周身圍了一圈的人,程斷留了字便立刻消失,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卻也立刻明白,程斷的實力與名聲是絕對吻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