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命的一半
陳薰兒猛然對上那森冷的目光,渾身一震,起身倉促轉身,一溜煙兒,人便沒了影。
過了一會兒,東薔頷首進來,神情有些奇怪。
“有什麼想問的,直說。”安辭芩瞧出了什麼,吩咐了其它奴婢收拾殘局。
“奴婢不明白,夫人是如何知曉如此之多。”
安辭芩自然不可能將重生一事說出來的,上輩子她不懂這些,順著陳薰兒的意用下這些東西,而換來的,卻是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常年臥病在床。
而臨死之前,陳薰兒才將這一切告知自己。
這一世,她不止要報仇,還要為自己而活!
“我自是有我的法子。”安辭芩模稜兩可,沒有正面回答。
其實安辭芩也想過,若是大夫反水,失敗該如何?
那她在林辰之心裡的形象定是更差了,而且以後估計都會被逼著喝下補藥,可若自己不賭一次,就永遠不會贏。
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安辭芩闔上眸子。
……
夜色漸濃,夏暑的夜晚僅有絲絲微風,帶來唯一的涼爽。
皎潔月光傾灑揮落,秦衣堂內一片燈火通明。
來來往往的丫鬟婢子們神色皆是焦急不已,孫媽媽推開了安辭芩的臥房。
“夫人!大事不好,小公子著涼了!身上燙的很。”
孩子如今還在襁褓之中,一點點小病就能輕易奪去了他的性命。
她的孩子和前世一樣,也取名叫長洺。她的長洺還那麼小,怎麼能出事!
孫媽媽慌張失措,連禮都忘了行。
榻上之人迅速披上衣裳,赤腳踏上地板。安辭芩壓下心裡的慌亂,急問:“可有請大夫?”
“請了,但大夫控制不了小公子的病情,相爺已經出門去宮內請御醫了。”東薔冷靜回答,順勢將孫媽媽扶起身來。
安辭芩除了平時哺乳,其餘時刻都是孫媽媽帶著林長洺,孫媽媽是安辭芩從小的奶孃,自是信的過,但如此精心的照顧還是生了病。
安辭芩眸光一閃,點點冷光蔓延,她可不信這只是意外,必是某人不甘,又弄了什麼名堂。
府中的第一位小公子尊貴的厲害,儘管她知曉林辰之對孩兒的身份有所懷疑,但依舊未曾顯露,還一直悉心看望著…
若不是前世陳薰兒告知,安辭苓也完全不知,林辰之如此之早,便開始心有所芥。
日日夜夜的,一堆人守著還能出事?
安辭芩隨意整理了下衣裳,冷靜有序的吩咐:
“現在且扶我去看看洺兒,將接觸過小公子的人都給我集中在屋內,等我看過洺兒後再審。”
東薔立刻上前扶住安辭芩,擔憂道:“夫人,如今還未出月子,不如將此事擱一擱?”
她知曉東薔是憂慮自己,可安辭芩不放心,只是揮了揮手。
眼看勸不動,東薔也不再勉強。
洺兒的房間離這兒並不遠,幾息便到了門前,幾個丫鬟忙的昏天地暗,端藥的端藥,擦身的擦身。
小長洺眸子緊閉,依舊是高燒不退,全身燙的嚇人。
安辭芩見之,眼睛一酸,上世這個孩子還未出生,便被謀害而亡,如今好不容易生下,卻要遭遇此罪。
到底是她不夠謹慎,低估了那陳薰兒的狠心程度。
接過一婢子的溼帕,細細為林長洺擦拭著小臉蛋兒,滿心的酸楚。
“夫人!”
東薔急匆匆跑進來,身後跟著林辰之和一名年長的老者:“老爺請來了御醫。”
安辭芩立刻讓開位置,方便御醫檢查。
御醫將林長洺小小的身子翻來覆去,把脈觀色後,對林辰之低言:“丞相大人,借一步說話。
等離了房間,不等林辰之追問,御醫嘆息一聲:“小公子,這病是……虜瘡,身體周邊皆出現了紅斑點。”
虜瘡,又名天花,是一種極其惡劣的傳染病。
得了此症的人,多半撐不下去……
安辭芩一個踉蹌,東薔趕忙扶住她。
“東薔,扶夫人離開。”林辰之閉了閉眸,頭疼不已。
“傳我令去,將小公子隔離,不許任何人進入秦衣堂。夫人,你先住於正簾居吧。”
望了一眼還未回神的安辭芩,林辰之對著身後僕從吩咐:“再將所有接觸過小公子的所有下人集合,一起照顧小公子。”
“我不走!”
回神後的安辭芩,冷聲道。
她眸光犀利,甩開東薔的手,便直直朝著屋內走去。
“別鬧了!”林辰之呵斥,上前一步:“關鍵時刻,你便不要再添事了,退下!”
“我哪裡是添亂!?我只是想看看我的洺兒,哪裡算作添亂?”安辭芩直接回眸吼道,嘶啞的聲音帶著悲涼。
她走了一趟鬼門關才生育下的孩子,為何偏偏得來這等惡疾?
如此趕巧的事兒,她安辭芩可不信!
“夫人三思!”眼看安辭芩就要闖入,東薔拋開一切,上前就要拉回安辭芩:“您如今還未出月子,身體本就弱,這要是再被傳染了,今後可怎麼半吶!”
“東薔,你不懂!”安辭芩甩開伸來的手,想將守門的小廝推開。
“安辭芩!”林辰之終是忍不住,大聲呵出她的名諱。
“你夠了!洺兒得的可是天花,你不想要命了,非要陪他?!”林辰之氣憤不已,覺得安辭芩是真的拎不清。
“我胡鬧?哈!夫君也是洺兒的父親,你為何就是不懂妾身的心?”
“洺兒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肉,是我生命的一半。如今他病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陪在他身邊!”
安辭芩啞著聲音,字字珠璣,那失望的眸子猶如利刃,刺入林辰之的心裡。
“也是,夫君只是一心想著洺兒是否真的是你的孩兒吧?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依舊是不信任我……罷了罷了!”安辭芩決然道。
這話說的尖銳,林辰之眉頭緊擰,忽的有些心疼眼前之人,對林長洺的身份信了個七七八八。
“芩兒,是我不對,沒有多加關心洺兒,但你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作為相府的當家主母,你也應該明白,整個相府上下如此多人,我需要照顧到每一個人。”
好一番聲明大義的話。
安辭芩嗤笑,何必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她,到了如今地步,他還能面不改色的喚她一句‘芩兒’,可真是厚臉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