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鮮亮麗的明星
晏修從資料裡抬頭,看見她明顯一愣:“祝法醫有什麼事兒?”然後低頭將資料整理在一塊兒,起身抄起羽絨服準備去吃飯,邊走邊隨口說,“大夥兒都不在,要資料自己去那兒找。”還好心地指了指旁邊的資料牆。
“我來找你。”祝漁擺了擺手機,“我記得我早上跟你發短信說了。”
晏修一臉疑惑,顯然他並沒有看短信。
祝漁將飯盒放在他面前,挑了挑眉,重複短信的內容:“我爸說以後叫你不要去食堂吃飯了,讓我給你送飯。”
“不用了。”晏修擺擺手,客氣地說,“叫老師不要麻煩了。”
“沒事兒,我爸很閒。”
祝漁站在他的面前,舉了舉手裡的飯盒:“晏警官,不要浪費我爸的心意哦。”
晏修皺了皺眉,神煩她這樣子,卻還是伸手沒接。
祝漁也不急,就這樣提著飯盒,笑吟吟地看著他,那眼裡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你敢不接,我就回家告狀。
晏修覺得自己不該猶豫的,因為那些猶豫和遲疑,在祝漁身上沒有任何效果。
他接過來,語氣淡漠地說:“明天就不用送過來了。麻煩。”
祝漁站直,彎了彎唇:“我不嫌麻煩。”
晏修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眼裡的逃避和退讓的意思讓她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想和她胡攪蠻纏。
祝漁哪裡懂得要退步要退縮,她擺擺手:“我走啦,記得明天不要去食堂吃飯哦。”
凌晨,警局這邊又接到了一起報案,是環衛工人垃圾桶發現了一具屍體。
早上六天,天剛破曉,警局會議室。刑警隊長陳德和晏修坐在一旁,對面是周炎、魏梓文,幾人視線落在屏幕前方祝漁的身上,女子穿著白褂子,一頭齊肩利落的短髮,說話也利落。
“經過初步屍檢,屍體為女性,死亡時間是昨晚下午六點半到七點半左右,很有意思的是,受害者也被兇手斷了手,我們採集死者的肝臟、心血均發生有殘留的乙醚成份,而屍體的表面沒有遭受抵抗性的傷痕,我推測兇手是在她昏迷時截斷了她的雙手,同樣傷口平滑整齊,死亡原因是大量出血,就是說兇手把她的手砍下以後,沒有再去其它的傷害,而是放任血流光……就像割腕自殺一樣。”
“好。”周炎翻開資料,接著說出死者的具體身份信息,“經過初步調查,死者叫黃姚、女性、25歲、單身,是一名模特,目前還沒有找到死者的手,屍體發現的地點在喜樂超市後巷的垃圾桶裡面,衣裝整潔,沒有受到性侵,錢包手機等都在。這裡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是拋屍,附近的監控沒有發現可疑人物,由於乙醚是關鍵線索,所以我們暫時不排除陌生人作案,搶劫、強、奸等流竄性作案。”
周炎繼續說:“另外,白骨和這具屍體的手都不見了,這很奇怪,為什麼兇手要截斷死者的雙手?並且沒有將它和屍體一樣拋屍。”
魏梓文面無表情推了推眼鏡:“我覺得兇手有可能是女性,用乙醚制服受害人,很符合女性與男性力量懸殊的作案手法,而且黃姚是模特,相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她的一雙手,纖細白皙嬌嫩,聽說死者生前單單是護理手部就花費幾萬元,那麼兇手為什麼要截斷死者的雙手?我們不難理解兇手的心理——羨慕且嫉妒。從腕骨的切截面分析,刀口利落,一點都不含糊,並是在死者昏迷時砍下雙手。不像是為了嫉妒要折磨死者,倒像是……”
“倒像是切下來欣賞的。”晏修突然接話,眼眸平靜。
欣賞?祝漁聽聞,眉梢微擰,她手上拿著黃姚生前的海報,往下多翻了幾張看,不得不承認這雙真的很漂亮,十指纖細玉立,嬌嫩白皙。
她想著想著下意識伸出手背,比了比,雖然她也覺得自己的手又細又長,但跟死者比起來,不,簡直沒有可比性。
祝漁訕訕一笑,抬頭,恰時看見晏修扭頭移開視線,留下乾淨利落的側臉給她,但嘴邊有一抹漸漸變淡的笑意。
祝漁一愣,剛才的小動作被他看見了?
晏修抬眸,眼眸黑亮卻平靜,“周炎,我們先跑一趟黃姚的家人、朋友,排查她追求的對象,以及追求她的對象。會用手術刀的不一定是醫生,可能是法醫、醫學生的學生、老師,還有屠夫、廚師,”他抬眸看向祝漁,突然問,“那具白骨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間?”
祝漁反應也很快:“時間太久了,只能大概推算出是五年前。”
“五年前?”晏修眉心微皺,兇手五年前就殺了人,為什麼五年後要將屍體拋在非常明顯的地點。
陳德道:“先找到屍體的身份信息,重點排查2014年左右的失蹤人口,女性、35歲、163\/110、已婚,有過生育史,小孩應該在10歲左右。”他說完扭頭看著晏修:“你怎麼看?”
祝漁也跟著望去,晏修沉默不語,兩手合十,面容沉思:“會是同一起嗎?”幾人沒說話,因為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這兩起案件是同一起。
祝漁抿嘴沉思幾秒,突然看向晏修,眼眸很亮:“我有一個方法能證明是不是同一起。”
晏修猛地抬起頭來。
“乙醚?”兩人異口同聲。
祝漁笑了:“對。”她說,“如果是同一起,兇手作案可能也會使用乙醚,如果乙醚成份量大,那麼成份可能會殘留在骨骸中,這是絕對不可能磨滅的。”
祝漁回到法醫室,從白骨的顎骨裡的喉道刮下來的細沫,提取檢測。
晏修和周炎排查黃姚身邊的嫌疑人,先去了黃姚的家。這是一棟高檔的小區,剛進電梯就聽到滋滋滋咚咚咚的裝修聲,周炎對物業說:“這聲音很吵啊。”
物業笑道:“害,只工作日弄弄,我們這是高檔小區,週末晚上不吵人的,朝九晚五。”
物業開了門,晏修走進來環視整個房間,面積很大,寬敞明亮,裝修很豪華,兩人翻了翻,沒找到特別的東西。
走上的時候,晏修隨意低頭一看,看到玄關處的鞋櫃擺放著一排排名牌奢侈、清洗得乾淨的鞋子,他的目光留在一雙高跟鞋上面。
晏修蹲下來,提起鞋子看了看,鞋底有細微的黃沙,而其他鞋底很乾淨,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晏修沉思,這時,樓上敲敲打打的裝修聲響起,他放回鞋子,對周炎說:“走吧。”
兩人從黃姚家出來,往攝影棚去了。
這棟樓有四個攝影棚,一共四樓,進出都要工作牌,地下車庫有監控,但也有死角的地方,兩人看了監控,案發當天,早上11點到下午4點左右黃姚都在攝影棚。4點30黃姚從休息室出來進入樓道,天台和車庫都沒有發現身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四點之後你知道黃姚在哪兒呢?”周炎
問負責黃姚的小助理。
小助理說:“好像四點多左右我們休息了,因為拍了將近八個小時,攝影師就說休息一下,到五點鐘左右,我去休息室喊姚姐,但是沒有看到人。她有時候會去樓道天台抽抽菸,所以我也沒有太在意,就讓大家等一下,當時還有工作人員私下吐槽‘又來了……’不過攝影師脾氣挺好的,倒沒說什麼。到六點半還沒見到姚姐,我們覺得不對勁兒了……沒想到……”
後面的話她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周炎理解:“你知道黃姚有什麼仇人嗎?”
小助理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面對警方的詢問有些不自然,沉默了幾秒,委婉地說:“姚姐脾氣不太好。”說著猛地想起來什麼,眼睛一亮,“姚姐死亡的前一天,她親哥哥來攝影棚找黃姚,兩人在休息室大吵一架。”
“姚姐……她脾氣大,結果在這個男人面前一聲都不敢吭,那男人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她一句話都沒說。”小助理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
周炎一邊記錄,一邊問:“你聽清楚他們在吵什麼嗎?”
她回想了想:“具體是什麼我沒聽太清楚,但我們都知道肯定是因為錢……”
晏修點頭“嗯”了一聲,意示她繼續說下去。
“誰能想到光鮮亮麗的姚姐私底下是個‘伏哥魔’……”小助理雖然平時也不喜歡黃姚,但這會兒還是起了惻隱之心,“姚姐這個脾氣……助理跟不了太長時間,我跟著她不到兩個月就知道她哥上大學沒錢是黃姚出的,結婚沒錢找她拿了一百萬買房子,還有大大小小的兩老看病,孩子出生了要奶粉錢也找她拿……”
“提款機啊。”周炎翻了個白眼。
“是啊。”小助理小聲道,“其實我覺得黃姚應該殺她哥的……”
晏修淡淡瞟了小助理一眼,小助理縮了縮肩膀,噤聲。
詢問完小助理,兩人在攝影棚將當天所有接觸過黃姚的人都詢問了一遍,這裡來來往往的魚龍混雜,但每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周炎看著筆錄,說:“黃姚的性格不好,脾氣大,還喜歡耍大牌,身邊的助理換了好幾個,常常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可能是自身的條件太優渥,性格自我狂傲,得罪了不少同行明星。所以不排除是仇殺。”
晏修點頭:“不到一個小時兇手就完成了殺人過程,有可能黃姚認識的兇手,案發地點就在攝影棚周圍。”
兩人從片場出來,晏修拿著黃勇的信息:“走,先去黃家。”
周炎看著魏梓文傳來的信息,眼睛都瞪大了:“黃勇不是黃姚親哥,黃姚是黃家撿來的!”
晏修挑挑眉,對這個信息很意外:“黃勇做什麼工作的?”
周炎說:“學計算機的,以前在一家公司做程序員,幹了半年說是天天加班就走了,現在是無業遊民,應該說黃家一屋子人都在家癱著,等黃姚這個光鮮亮麗的明星打錢。”
晏修感慨:“一帶四啊,哦。還加一個小孩兒,一帶五。”
周炎搖搖頭,有些嘆息。